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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攒一点钱,”詹鱼又往怀里塞了个热水袋,捂在罐头上,轻声道:“还差一点点就够了,等发了工资我就接它们……回家。”
说到回家他笑了下,把怀里的猫粮和罐头又抱紧了一点。
“那你要是回来得晚,动静小点儿啊。”舍友对他的规划不甚感兴趣,只叮嘱了一句又回头和家人聊天。
“知道了,走了。”詹鱼摆摆手,以作告别。
春晚还在热热闹闹的演着,不知道是轮到哪个明星唱歌,咿咿呀呀地好不欢快。
“野猫有什么好喂的,钱咬口袋,有那个钱不往家里寄。”
“寄什么家哦,怕是家里没得人了,在厂里干了七八年,从来不见他和家里人联系,就稀罕那几只猫,宝贝死了,吃的比他自己都好,冷死了,我去关门……”
门咔嗒一声关上,把暖色灯光和嘈杂喧闹的声音隔绝在门里。
感应灯随着脚步声的远去依次熄灭,最后走廊再次归于黑暗。
走出宿舍楼,詹鱼在口袋里翻出一包揉得皱皱巴巴的软皮香烟,里面的烟都已经折弯了,又摸了其他几个口袋,找出一只商店买的一块钱的廉价打火机,上面的印刷体已经磨花,看不清字样。
点燃香烟,詹鱼用力地吸了两口,烟雾袅袅升起,遮住了他的视野。
谁能想到,这是詹氏集团的大少爷,或者说是曾经的大少爷在过的生活。
詹家--真正的顶流世家,热衷公益,无论台前还是幕后,都是被人竖大拇指称赞的家族,却在十年前爆出丑闻,詹家的长子出生时被人掉包,这换来的孩子替詹家真正的孩子享受了十七年的泼天富贵。
但偷来的人生终究要还回去,詹家真正的长子被找到了,狸猫被赶出了家门。
这是大众所熟知的版本。
一根烟詹鱼抽了很久,直到身体冻得快要失去知觉,才回过神来丢了烟,碾灭在雪地里。
“大黄,小黄,咪咪,喵~”詹鱼寻到平时喂猫的地方,轻声叫着它们的名字。
以往,他一叫唤,那几只小猫就会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许是猫生性喜欢鱼的缘故,一开始非常排斥人类的小猫,在詹鱼的罐头外交下,很快就建立起了信任和喜欢。
偶尔,它们还会允许詹鱼摸摸它们的肚皮,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也接受了这个人类给它们取的,比它们出生还随意的名字。
叫了几声没见回应,也没看到小猫,詹鱼又换了另一个地方,有时候小猫会换一个地方玩耍。
“哐啷--”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詹鱼低头去看,是已经吃空了的铁皮罐子,外面包装纸上是一只可爱的猫咪,詹鱼掏出怀里的罐头,因为有热水袋捂着,罐头温温热热的。
一模一样的包装,这种罐头很贵,詹鱼每个月只会买一次,算是给小家伙们解解馋,小猫们也格外珍惜,每次都舍不得一次吃完,总要留着再吃上一天。
詹鱼隔两天会去把吃空了的猫罐头捡走丢进垃圾桶。
看到这无人收拾的空罐头,詹鱼被冷风冻得生疼的太阳穴突兀地跳了两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扒开那丛灌木,放在这里的猫屋已经不知去向,三只小猫团着身体躺在猫窝的位置,就像是在互相依偎取暖,就像是家还在。
小猫的眼睛看着天空,看着工厂,也看着灌木丛外。
对詹鱼来说,这只是寻常又普通的一天,和昨天一样,和前天一样,对小猫来说,大概也一样。
但就是这样的一天,它们驱赶着进入了没有边际的黑暗,明明它们这么弱小,没有伤害任何人,也不苛求富贵生活,明明只是想活着,活下去。
詹鱼缓缓蹲下身,脊椎的疼痛还没有消失,细细密密的像是针扎,石阶很凉,即便是穿着棉衣也挡不住透骨的寒。
在口袋了摸了半天,总算是在破了洞的棉絮里摸到了那最后一根烟,仅剩的一根,再也找不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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