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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刚刚碰上花池边缘,她就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一只手拎住了她的衣领,手指冰冷。
“别弄脏了我的花池。”
沈榕浑身一震,霍然在他手上软倒下来,一声嚎啕冲口而出,“你到底要怎样……”
“我到底要怎样?”沈梦沉将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凑近沈榕,像是在饶有兴致地观赏她的哭泣,慢悠悠道,“是你到底要怎样吧?太皇太后,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活得没有自己,也没有别人,只有沈家,沈家的荣耀、沈家的富贵、沈家的百年承续、沈家的不替繁华……到了今天,沈家败了,你来求我,你还是满嘴沈家,沈家!”
“你……”沈榕似有所悟,抬头呆呆看了半晌,才一字字道,“我姓沈,有沈家才有我,才有……”
“闭嘴。”
清清淡淡两个字,沈榕却不得不立即闭嘴,沈梦沉的眼光,让她明白,只要她再说一个字,她也好,沈家也好,都会死得很惨。
两人僵在荷池边,沈梦沉嫌弃地将她扔到石地上,扯了一片荷叶,慢慢擦了擦手指。
“梦沉……”沈榕伏在地上,绝望地看着他美而毫无人间气息的脸,挣扎着道,“我真的从来不明白你要什么……你觉得你做这一切有意义吗?你反出大燕,建立大庆,看起来繁花着锦,立不世出之开国功勋,但你的疆土来自于别人百年经营,你掌控的权力镜花水月如此虚浮,无论是大燕还是冀北纳兰,他们要想夺回这块土地,比你费尽心思维持要容易得多,你的基业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稍有狂风暴雨,必将尸骨无存……你值得吗?”
“那你值得吗?”沈梦沉冷笑一声,“你力保的沈家毁了,你的后宫之主也不存在了,哦,好歹你还是个太皇太后,听起来很尊荣,如此看来,你还是值得的。”
“梦沉……”沈榕颤巍巍要去拉他的手,沈梦沉淡笑缩手,沈榕怔怔地看着他,盛夏的日光如此炽烈,她却觉得心头发冷。
这冷意,其实很早之前就开始弥漫……
“太皇太后呆在我这里可有些不妥,还是命人送您早些回去吧。”沈梦沉衣袍拂动,从沈榕身边掠过,走出几步,淡淡回身,似笑非笑,手指对沈榕腹部一指。
“他很幸运。”他微笑,“比我幸运。”
沈榕软软瘫在地上,多年中宫之主,今朝太皇太后,委落尘埃,无人顾怜。
盛夏的日光,泼辣辣射下来。
※※※
盛夏的日光,照耀在尧国皇宫明黄的琉璃瓦上。
“庆燕结盟,沈梦沉愿以大庆为大燕属国,撤开定凌关,允许燕军驻入,两军以盟军二十万压上庆燕北线,定凌、诸海二关成犄角之势,遥对我尧国石界关,南线军团主将钟元易请求应战。”君珂展开一封密报,唇角一抹淡淡冷笑,头也不回地道,“太阳太烈了,你赶紧歇歇。”
纳兰述手一停,一堆书房侍臣手忙脚乱地捧走已经批好的奏折,还有一批人汗如雨下在写节略,七八个人跟不上纳兰述处理政务的速度。
听见君珂的话,他搁笔,挥挥手命侍臣都出去,才起身走近君珂的书桌,按了按她的肩,笑道:“娘娘不妨一起歇息。”
君珂反手抓住他的手,嗔了他一眼。
纳兰述笑意更深。
三年时光,两人都没有大变,君珂眉目间多了几分女子成熟风韵,却依旧姿态亭亭,宛然少女气息,偶尔笑起来,清越明丽,竟然和纳兰述看起来越来越像。
两年半前,纳兰述手术之后身体有所恢复后,两人便补办了盛大而别致的婚礼,当然,那场典礼官方称呼叫册后典礼。那也是明泰帝登基以来最为宏大和特别的一场仪礼,至今尧国朝廷和百姓都在津津乐道。
除了典礼之上有几件礼物有点煞风景之外,一切都很完美。不过随之不完美的事情来了,皇后居中宫多年,却一直无出。
这要换成任何一国皇室,风波事件必然层出不穷,可惜君珂也不是一般皇后,她掌兵权掌朝政,连天语都无法对她再形成任何干涉,还有谁敢啰嗦?
百官焦急,终究无可奈何,却不知道七宝殿后殿的花丛下,经常埋下一包一包的药渣。
君珂一直在避孕。
不是不想生纳兰的孩子,而是她不敢怀孕。
她和纳兰的大婚,是在纳兰述坚持之下举行的,那时手术后不过半年,一场操劳,劳心费力,纳兰述的身体险些又出问题,之后虽成亲,却根本不敢经常有夫妻之实,君珂每日都处在担忧和恐慌之中,害怕有一天会突然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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