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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厚礼,你不妨说来听听。”陆惟缓缓开口道。
祁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声音越发高亢。
“臣奉我朝陛下命,送玄纁束帛五匹,其中玄三匹,纁二匹,俪皮一对,骏马十二匹,玉璧一对,珠冠一顶,另有珍珠两匣,金饼二十箱共计二百斤……”
章晓半懂不懂,听得迷迷糊糊,骏马玉璧他是知道的,可什么玄纁束帛与俪皮,却是闻所未闻,可他发现周围众人分明脸色乍变,突然间都变得很是难看,他就明白了,对方使者送的大约是很不好的东西。
谢维安的衣袖被他扯了扯,转头一看,见小皇帝神色困惑,知道他听不懂,就低声为他解释:“俪皮即鹿皮。玄纁束帛与俪皮,都是记载于六经之一《仪礼》上的聘礼,前朝聘后,除束帛俪皮之外,还有骏马十二匹与黄金二百斤,正合此人所言之意。”
章晓懂了,这南朝皇帝说的厚礼,竟是为迎娶皇后而下的聘后礼!
可他姑母分明已经嫁给陆惟了,今日还是大婚之日,南朝那边当着北朝所有人的面,派了祁津来念这些礼单,这不是赤裸裸的下马威又是什么?
章晓觉得自己应该发怒,跑到前面替姑母将那个使臣骂回去,但是谢维安却按住他。
“陛下稍安勿躁,陈迳不似这等鲁莽无脑之人,且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再杀再剐也不迟。”
可祁津人在北朝地盘上,明知在场都不是好相与之人,还硬着头皮把礼单念完。
长公主似笑非笑,直呼南朝天子名讳:“陈迳是不满我们拿了乐陵渤海,又夺了他的益州,故意今日来我婚礼上添堵的吗?”
祁津拱手:“殿下此言差矣,我们陛下说了,当日望月亭一别,公主风采过人,令我们陛下念念不忘。如今辰国皇后之位虚悬,陛下命臣送这份厚礼,一来是表倾慕之意,愿以正后迎娶长公主殿下,南北两朝共结百年之好,永享盛世太平,二来若殿下不愿意,我们陛下自然也祝你们百年好合,这份礼物就当是祝贺二位成婚的贺礼罢了!”
四下寂静。
侯公度微微皱眉,正欲起身,却被谢维安按住。
“谢相,南朝此言,摆明蛊惑人心,挑拨离间,不怀好意!”他压低声音,“公主与驸马不好出面,我们却是无碍的!”
在别人婚礼上送聘礼,往轻了说是给新人添堵,挑拨公主与驸马的感情。公主前往乐陵与陈迳谈判时,陆惟正好去了吐谷浑,并不在场,换作性情多疑点的,看见此情此景,只怕就要开始怀疑公主是否与南朝皇帝有何私情。
往重了说,这也是挑拨章晓与长公主君臣不和,姑侄不和,挑拨其他臣子弹劾长公主与南朝天子有所私情,简直其心可诛。
侯公度觉得陈迳此人看似有口皆碑儒雅温文,登基之后也勤勉政务,对比他的父亲建平帝天差地别,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今日明明是长公主婚宴,举国同庆,他却偏偏要横差一手
,饶是皇帝还小不会猜忌长公主,那驸马呢?
哪个男人能经受得住这种挑衅,眼睁睁看着妻子被别国皇帝如此挑逗?
但谢维安只是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先看着。
这种事情,其他任何人出面都稍逊一筹,陆惟亲自解决才是一劳永逸的。
祁津也觉得自家陛下的做法有些挑衅。
他面上满不在乎,但迎着四方灼灼的目光,后背却已经密密麻麻汗出一层。
但祁津不能表现出丝毫怯场,还得镇定自若望着公主他们,等待对方反应。
此时无论是公主大怒,或是陆惟大怒,都会正中他的下怀。
出乎意料,长公主没有露出怒容,陆惟也没有恼羞成怒。
两人仅仅是相视一眼,祁津甚至觉得陆惟嘴角可能还微微翘起,好像在讥讽他。
长公主道:“玄纁束帛和俪皮,我们家驸马已经送我了,一女不嫁二夫,如今我们驸马还活蹦乱跳,我断不可能抛下他而就你们陛下。更何况,我即便三嫁,也得挑比陆惟还好看的,你们陛下虽然生得不错,可惜与我驸马比起来,终究如萤火对明月,相差甚远。礼物既然送我,便由我随意处置了吧,来人,将那些束帛布匹全烧了,玉璧砸了,至于马匹,看看是战马还是寻常代步的马匹,若是寻常马匹,就杀了煮肉,正好今日客人多,多上一道菜,宾客也能尽兴而归。”
她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颇有几分酷烈。
祁津忙道:“我们陛下送的马,即使不是汗血宝马,也是上等骏马,长公主就算为了安驸马的心,也不必拿畜生出气!今日二位大婚,杀生恐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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