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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很清楚眼前这位并不会当回事。
许多许多年前,他就让自己省去那些繁冗礼数,说他最是厌恶这些。
他还说,若她非要表现得像人族般软弱虚伪,他多半会因为看不顺眼而杀了她。
“王上——”
萧郁淡淡开口:“我向你行礼,是因为我乐意,你不愿令嫒摆出人族姿态,乃至威胁她不许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你比她强罢了,如今你打不过我,我向你行礼,你再怎么不爽,也得受着。”
苏蓁讶然睁大眼睛,差点笑出声来。
黑发绿眸的妖王立在绿荫间,一席翠羽华衣,身如春树,露濯蕣姿,静立不动时宛如玉像。
此时,他若有所思地歪头看了过来,脸上没有半点怒意,然后轻轻一哂。
“如此难得之事,我岂有不愿?虽然我比仙尊痴长几岁,但若非借着女儿之势,焉能让阁下俯首?”
萧郁十分淡定,“我也不是为了让你高兴的。”
妖王显然并不在乎,眼中甚至还真有几分满意之色,“无所谓。”
苏蓁:“……”
她爹也被人穿了吧。
苏蓁忍不住道:“我当年向你行礼,你就那么不乐意?合着是看人下菜碟?”
他轻飘飘地一眼扫来,“你当年是什么修为?”
苏蓁冷笑,“王上不珍惜,过两日我成圣了,你后悔也晚了。”
前方的妖王仍然淡定,“反正你也做过了,届时我便集齐两位圣境强者的大礼,我怎么也不算亏。”
苏蓁险些没让他气死,“这就叫大礼?”
她怒气冲冲地抓住萧郁,“走!回浣花州!”
萧郁愣了,“啊?”
苏蓁撇嘴,“去祭拜我娘,去在她坟前磕头,你不乐意?”
萧郁呆了一下,接着狂喜,反手将她搂住,“乐意乐意,现在就去?”
“……嗯,现在就去。”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临行前的那一刻,苏蓁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向树下的妖王。
后者悠闲地抱臂而立,在浓阴树影间,他的面颊上、胸腹间的翠绿光纹,一道一道皆熠熠生辉,仿佛流淌的春色。
他的眸光闪动,睫羽间碎光雀跃,眼瞳好似一泓碧水,映着盛夏的千万花树。
有一瞬间,苏蓁回想起很久以前——
在那巨树雕铸的宫殿里,树妖之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着下方的领主们,那双绿眸寒冽如刀锋,泛着幽冷悽光,只让人不寒而栗。
她也是诸多被俯视的妖族之一。
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或许是后悔吧。
后悔来见他,后悔想要从他身上找寻母亲的影子,毕竟她越是了解他,越是知道他和母亲截然不同。
她失去的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除此之外大约还有一点点愤懑委屈,因为她并非他麾下领主,不曾受他的庇护恩泽,又凭什么要忍他的居高临下,忍他的颐指气使,忍他审视的目光和如同打量蝼蚁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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