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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杭看看丁盘岭,又看看易飒,头一次发现,三姓这种出身,跟自己还真不同。
他们身上,有一种日积月累淀下来的江湖气,平时不觉得,到末路时才偶现头角。
易飒想起了什么:“盘岭叔,你到里头去看看吧,祖牌跟太岁,好像是两回事。”
*
丁盘岭连走了好几间粘膜室,连易飒没走的都去了一趟,差不多摸清了这剖面结构。
单说这一层,最外围包着的是黏软的、足有十来米厚的太岁,里头是一个一个六棱柱体的粘膜室,一共七个,恰好是六个围一个的簇拥格局。
颜色最深、也就是全呈黑棕色、有杂七杂八骨头的那间,恰被围在中央,周围除了被烧焦的那间是孢子囊外,其它的,都是葡萄般的一串一串,色泽多是紫红,最浅如水葡萄色的,只一间。
丁盘岭指了指那间烧焦的:“这一间,真的是拿来障目、牺牲的,看来它确实很不想让人知道真相,都已经到了太岁肚子里了,还给自己备了个替死鬼。”
又重新回到那间全呈黑棕色的:“这个,应该是最早的一批,也是它要达到的理想状态。”
易飒示意了一下地上的那堆骨头:“这儿好像发生过什么事。”
丁盘岭点头:“虽然是无人区,但这么多年,总会过一两个人的,还有一些动物——这里动物骨头居多,可能都是地开门时攫取到的猎物,这个人……”
他蹲下来,拿喷火枪口把那头骨拨了拨,忽然问易飒:“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姜射护?”
记得啊,难道是他?
易飒奇道:“他不是回到老家,寿终正寝了吗?”
丁盘岭知道她理解岔了:“他是回去了,家谱里也记下了他的经历,还有一张画的图——像是一个人,揭开了后脑,但脑子又跟别人不一样,记得吗?我一直在想,他画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见到了息壤包裹着的太岁,不应该画成人头吧?”
易飒有点匪夷所思:“难道是这个人?”
丁盘岭说:“也不是没可能啊,这几趟下漂移地窟,每次都是从通道进入水中,姜射护没遇到水,反而遇到一道白光,醒来时就回到地面上了,这经历本来就有点反常,而且他唯一记得的画面,还这么诡异——会不会他其实进到了地窟,也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因为祖牌的影响,一切都模糊了,所以他即便画得出来,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说完抬起手臂,手上匕首一挥,直削向其中一根悬索。
易飒“啊”了一声,下意识退后两步,直觉悬索一断,大概会汁液四溅,谁知并没有,悬索非但没断,反而发出一声碰响,听起来,像是刀刃削到了什么质地坚硬的物件。
宗杭愣了一下,脱口说了句:“不可能,我摸过它,是软的。”
丁盘岭的脸色很难看,示意两人退后、再退后,然后端起喷火枪,说了句:“我的油料已经差不多耗尽了,不会出大的火团的。”
果然,枪口忽拉喷出一小团,包罩在正对着的那一串上,焰头倒是烧起来了,但很快丁盘岭就发现,这烧,只是因为油料。
他拿匕首一拨,那一小团火就掉到了地上,把底下的粘膜烧得滋啦作响,但那一串,除了焦黑些,并没什么不同,匕首一敲,发出邦邦的响声,那感觉,跟敲在牌位上没什么两样。
丁盘岭双唇紧抿,过了一会才说:“这东西不怕烧,也不怕刀。”
又吩咐宗杭:“你辛苦一点,让我踏个脚,送我上一层。”
宗杭依言伏低身子,等丁盘岭踩上去了才慢慢起身,把他送高——丁盘岭这才发现顶部的粘膜跟四壁的不同:里头密布着黑棕色经络样的导管,接通到不同的悬索处。
他避开这些黑棕色导管,拿匕首在上头破了个口,然后掰开探身钻了上去,宗杭先把易飒也同样法子送上去,然后由他们两人合力,再把自己拉上去。
这一层同样是七个粘膜室,也同样挂满了一串一串,不同的是被簇拥在中间的那间粘膜室,侧面的六面粘膜里,都布着黑棕色的导管,丁盘岭差不多想明白了,指给两人看:“祖牌由上至下,通过这些导管流下来,注入不同的悬索,然后融进那一串一串,刚刚是最底层,所以只顶上有,四周没有。”
脚下只一层粘膜,站得颤颤巍巍,这一层看完之后,宗杭如法炮制,几个人又往上上了一层。
这一层上头的粘膜就不是半透明的了,再往上似乎已经是太岁:看来这些粘膜室一共三层,二十一个,差可告慰的是,没有哪一间是明显缺失或者被清空的——所谓大规模地去往鄱阳湖,应该还没有开始。
但丁盘岭觉得还是应该往上,因为顶上依然有悬索,那就表示,祖牌还在上头。
三人选了个最边上的粘膜室,避开上头的导管,拿刀子划开粘膜之后,又切割太岁的肉块:自从这座肉山全然偃息之后,太岁就没再生长过,也许本就大限将至,又遭了火厄,死期提前到了。
切割了会之后,又耗尽了丁盘岭那罐储料罐里最后的油料,这才打通了一米来厚的太岁包壁。
这是太岁体内的空间,有两三个粘膜室大,原本应该是全封闭的,但刚刚塌下去一块,有一面已经敞开,走到边缘处往下看,能看到肉山似的太岁斜面、底下的水、水面上漂浮着的奇形怪状的尸体,还有一边山岩上被捆着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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