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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叔的神识悄然没入空气中,向着锁关楼的方向蜿蜒而去。
锁关楼已经被削去了几乎半座,耿惊花不住地喘息着粗气,太多年没有如此强度的对战过,他的体力难免有些不支。
“七师弟,还不放弃吗?”清弦的声音依然轻柔:“看在你我以往情分上,我留你一命。”
回应他的,是一道亮若秋水的剑意!
耿惊花不耐烦地骂道:“我可去你妈的!听清楚了吗!去你妈的!这话我想骂很久了,今天终于骂出来了,爽!”
清弦沉默片刻:“你本应也有无尽寿数,便是不能长生,也总还有千年可活。但你碎骨断脉再续,呕心沥血,又强行以灵池之力重入化神,寿数将尽,可曾后悔?”
耿惊花诧异挑眉:“你管我?而且你以为我强入化神是为了你吗?我这不是想着要去杀一杀魔神吗?结果没想到魔神面前居然还有一个你,这可真是杀鸡焉用宰牛刀。”
他语意嘲讽,丝毫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说是难听。清弦却笑了起来:“七师弟面容虽与往日大有不同,性格却从未变过。”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格外恶心。”耿惊花嗤笑一声。
“你不后悔,我却于心不忍。”清弦道君对他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竟是兀自接着自己之前所说的话,继续了下去:“只要你想,你还是可以长生的。七师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到最后几句,他的声音愈发飘忽,其中竟然还带了些不易觉察的诱惑之意,显然是某种能够动摇心智的功法。
而他所说的长生之法……毫无疑问,便是指入魔。
耿惊花愣了愣。
愣得手中的剑与符都停了下来。
半晌,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好似乐不可支:“既然大师兄知道我性子未变,怎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只要我乐意,只活几天又何妨?若我不情愿,长生……是个屁!”
他洒然大笑,再出剑时,剑意竟是与笑声一并落下,就这样硬生生将锁关楼从中彻底劈了开来!
窗棂碎裂,墙壁坍塌,一片轰然零落之后,终于露出了锁关楼内里的模样。
流转的法阵之上,一袭翩然白衣的中年男子盘膝而坐,他的白衣上有暗纹,暗纹中,有浅金色的极细光泽不断流转,显然这是一件绝品法衣。
无数柄飞剑在他周围如游鱼般盘旋,流转出一道道剑光。纵使已经不复年轻,清弦道君却依然英挺昂然,剑眉星目,不难想象他当年是如何风姿。
他的目光终于与面前的耿惊花相遇。
时隔如此多年,这对师兄弟,又或者说,上一代小楼中,唯二还活着的人,终于第一次真正面对面相见。
——以这样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姿态。
一剑出,耿惊花的喘息更盛,身躯似乎也更佝偻了些,但他的目光依然明亮而锐利,唇边的笑里更是带着快意与了无遗憾,分明是打算便要如此,在这一战中,燃尽自己。
他长久地与清弦对视,再突然道:“你不是清弦。”
清弦道君动也不动,只微笑道:“那我是谁?”
“长生真就这么好?连你都承受不住诱惑?”耿惊花挽了个剑花,剑尖指向清弦道君的眉心,并不理会清弦的反问:“我身上任务还挺重的,要替其他所有人都多砍砍你,你若是还有点良知,就在那儿别动,也别反抗。”
“既然说不通你,看来这一战是真的在所难免了。”清弦道君勾了勾唇角:“七师弟,我其实是不想的。”
随着他的话语,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的飞剑们终于呼啸着向着耿惊花的方向而来!
剑声碰撞出清脆,符意凝出一片片的阻挡,有的硬生生让飞剑悬停于阵前,也有的阵破剑出,再向着耿惊花的方向急掠而出,惊起更多的剑声起伏。
耿惊花身形腾挪,几乎要化作幻影,那无数柄飞剑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还会以一化十,再密密向他而来!
耿惊花眼瞳微缩,急退数丈,然而剑密如雨,如影随形,竟是除了破去,无从避开!
他轻咬舌尖,沁出一抹血腥,已是打算要以血为媒介,再强行燃烧自己!
一声铮然。
细密却声势浩大的飞剑碰撞声响起,耿惊花有些愕然地看着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分辨了好久,才认出对方来:“……老容?”
身着旧到看不出昔日华贵花纹衣料的矮胖小老头冷哼一声:“自己来送死?怎么不喊上我?真当我被困在不渡湖这么多年毫无怨言的吗?到头来这老小子是不是出幺蛾子了?来来来,我们一起打啊,也不看看你现在的小身板,挡得住几剑?”
耿惊花本想问一句你怎么来了,闻言不由得先大怒道:“老子老当益壮!看我这一剑劈出去吓死你!”
边说,他竟是真的就这样出了一剑,向着周身已经没了飞舰的清弦道君而去!
显然并不是单纯的口嗨,而是恰好瞅准了此刻,清弦道君周身防御薄弱。
竹林飒飒,有的竹叶已经被飞剑削落在地,也有的在剑意对撞中化作了齑粉,飘散于天地之间,但如此十里竹林,茫茫竹海,碎去了一大半再多半,也足以在倒转竹叶尖的时候,将盘坐的清弦道君围成一个几乎密不透风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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