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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洲侧过身,让张向阳看他的衬衣。
衬衣上很明显的水渍。
张向阳微微睁大眼,随即神色黯淡下来,“她还是很伤心。”
陈洲发动车,“她说不希望我走这条弯路。”
父母都不希望孩子走弯路。
尤其是他们没走过的路。
那条路上有什么,他们不知道,所以更加恐惧。
张向阳背靠在座椅上,望着前面尾灯闪烁的车,他低低道:“可我们没的选。”
这样略显丧气的话,从张向阳嘴里说出来,有些忧郁。
车内气氛下坠。
张向阳抿了抿唇,“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倒霉。”
“大家都喜欢女孩子,为什么我喜欢男孩子,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常常这么想,觉得自己很倒霉,如果我也喜欢女孩子就好了,跟大家一样就轻松了,”张向阳脸上带着笑,他看向陈洲,“真的,我真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这么想过。”陈洲道。
张向阳道:“我猜也是,陈工你看着就是那种人格特别独立强大自信的类型。”
陈洲勾了勾唇,他余光扫了一眼张向阳,“哄我?”
“真的,”张向阳满脸老实,“我从来不欺骗顾客。”
他难得开个玩笑,陈洲捧场地淡淡一笑。
张向阳也对他笑了笑。
“后来,我想通了。”
“其实每个人跟别人都不一样。”
“我在为性向苦恼的时候,别人也会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烦恼。”
“不够聪明、不够开朗、不够漂亮、不够瘦、不够高、不够有钱……太多太多了。”
张向阳想起离开的袁靖。
不知道他现在在老家还好吗?
“要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自己,需要很漫长的过程。”
“所以陈工你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你真的很厉害,”张向阳冲他竖大拇指,“真棒。”
陈洲微一侧头,“谢谢张老师的夸奖。”
张向阳脸红,他大着胆子不客气地在陈洲头发上揉了一下,“嗯嗯,乖。”
陈洲坐直,余光似笑非笑地瞥他,好像在笑他的大胆,又好像是计划着要惩罚他的大胆,把张向阳看得脸红心跳,都快要不好意思。
气氛轻松下来,张向阳把考虑好的话说出来,“国庆回家,我还是想跟我妈说。”
陈洲道:“我说了,你不需要有压力。”
张向阳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妈有权利知道。”
欺骗、隐瞒没有任何意义。
“我想好好去面对,”张向阳道,“不管她接不接受,我都想让她知道,努力去争取。”
这就是张向阳,陈洲心想,虽千万人吾往矣,无论做什么,都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回到家,两人很温情地做了,陈洲亲在他的肋骨,张向阳痒得想笑,在他怀里活鱼一样躲,两人忽然像孩子一样幼稚地去挠对方的痒,在被子里闹成一团。
仿佛是被偷走的青春期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
那些压抑的、逼仄的、恐惧的都被抹去,这才露出斑斓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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