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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皇后在坚硬的汉白玉地上跪了两个时辰,回去后膝盖就不行了,连走路都不能。皇帝因此让杨皇后好生在坤宁宫养病,无事,便不要在外走动了。这个旨意看似体恤杨皇后,其实是变相的,给杨皇后禁了足。
皇后膝盖受损,自然是没法去侍疾了,程瑜瑾理所应当地顶替了杨皇后的职责,去侍奉病重的杨太后。杨太后猛地听到杨家独苗惨死、杨氏香火即将不继的时候,急火冲心,当即就吐了一口黑血。吐血之后,杨太后的病情明显急转直下,越发严重了。
尤其是最近杨甫成被停职,杨夫人卷入命案风波,杨皇后被变相禁足,传来消息一个比一个差,杨太后的病情能好转了才怪。
往常十分清净的慈宁宫,此刻如同被打通了耳目一样,杨家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往里递。太医本来嘱咐让太后静养,千万不能操心,程瑜瑾当时点头记下,一转身,杨家有丁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到杨太后耳边。
杨太后的病久久不见好转,甚至有恶化的势头。程瑜瑾对此十分着急,各种药像不要钱一样给杨太后送,各个太医开的药方无论什么,全部煎一贴试试。
慈宁宫的苦药味日夜不散,杨太后从并不算安稳的梦境中醒来,鼻尖闻到的便是阴潮绵长的苦味。
此刻卧殿里十分清净,没见着几个宫人。杨太后发出响动后,过了一会,帘子才被掀开。程瑜瑾站在床帘外,对着杨太后颔首一笑:“太后,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了?”
杨太后费力挣扎,看样子想要爬起来,程瑜瑾还是站着不动,只是使了个眼色,就有宫女扶杨太后坐起来。所谓亲自侍疾,不过是宫人代劳罢了,可别指望程瑜瑾自己动手。
宫女给程瑜瑾搬来了圆凳,程瑜瑾坐在杨太后床边,笑问:“太后娘娘,药煎好了,您是现在用还是待会再用?”
又喝药,杨太后就算过了小孩子怕苦那个年纪,一醒来就喝药也实在不是什么美好体验。杨太后阴沉着脸,说:“再等等吧。”
“好。”程瑜瑾应诺点头,回头吩咐,“把药炉的火看好,让药一直温着,万不能变凉。如果时间太长有损药效,那就全部倒了,重新煎一炉。”
“是。”
宫女领命退下,杨太后看着眼前这一切,冷冷笑了一声。
“你们都退下。”杨太后扯了扯嘴角,阴沉沉说,“哀家有话和太子妃说。”
宫人都抬头去看程瑜瑾,程瑜瑾举了下手,她们才次第后退。
杨太后皮笑肉不笑,浑浊的眼睛中满是寒芒:“太子妃好威风,连哀家宫里的人也要听你号令。”
“不敢。”程瑜瑾脊背挺直坐于圆凳上,两手交叠,宽大的裙褶如孔雀一般散开在地上,道,“儿臣不过是和太后娘娘学了三分罢了。”
现在宫里没有其他人,杨太后也懒得和程瑜瑾打机锋,直接问道:“这一切是谁在推动?”
杨太后并不是傻子,相反,她能走到今日,没人能小看她的狠辣和绝情。舆论如此一边倒,诸事环环相扣,从一粒雪滚成雪球之势,背后若没有人操纵,杨太后第一个不信。
程瑜瑾没有回答,而是挑了下眉,笑着反问:“太后以为会是谁?”
有能力推动这么大的舆论趋势,有能耐让朝中许多臣子接连表态,向皇帝和杨家施压,还会在手里长年累月留着钟皇后的证据的人,会有谁?
杨太后一早就在心里有了答案,现在看到程瑜瑾压根不否认,心里已经完全透亮了。杨太后扯动一边唇角,皮笑肉不笑:“果然是你们。也是,除了你们,还有谁会恨杨家至死,巴不得杨家倒台。”
“太后这话恕我不能认同。”程瑜瑾理了理长袖,抬头对杨太后颔首一笑,“恨杨家的不是我们,想让杨家倒台的,更远不止是我们。”
杨太后愕然,程瑜瑾看着她,缓慢说道:“雪崩之时,太后莫非以为,只是一人之力吗?每一个在后面推了一把的人,每一个袖手旁观的人,都想让杨家倒台,都想让公道大白人间。”
杨太后长久沉默,良久后,哂然一笑:“我自认为多年来慎审庄重,劳苦功高,原来,外面竟有这么多人看不惯哀家,看不惯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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