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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低头看她,扯了扯嘴角:“怎么了?走吧。”
身边的女孩没动。
秦萝低低开口:“谢哥哥,你――”
她不知应该如何安慰,停了好一会儿:“你要是觉得难过,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谢寻非徒劳张口,想要反驳,没发出声音。
要说不难过,那自然是假的。
谁不想知晓自己的来由。他自幼孑然一身,在伤痕累累的小时候,曾在无数个夜里蜷缩于角落,猜测自己的父母、以及将他丢弃的缘由。
或许他们家中贫寒,无力扶养小孩,又或许爹娘在意他半魔的血统,觉得不伦不类。无论如何,至少在堪堪出生的时候,他曾拥有属于自己的家。
结果一切都是妄想。
哪怕是一对嫌弃他、厌烦他的父母,他都未曾有过。
非人非魔,生来便是肮脏之物,连天道也觉得他可有可无。
就好像……他人生的起始,就是被旁人丢弃厌恶的东西。
一件毫无意义的垃圾。
这种事情被秦萝知晓,他无法抑制地感到难堪。
袖口oo地动了动,一道柔软的热度贴上他手心。
秦萝握住他右手,动作生涩却温和:“不管以前怎么样,对于我来说,谢哥哥都是很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杳无声息的傍晚,少年朝她偏过脑袋。
他的一半侧脸被雾气模糊,发丝像毛茸茸的小动物,软绵绵贴在脸上。平日里的慵懒冷冽全然消散,一双桃花眼望向秦萝所在的方向,白皙侧脸上,是眼眶眼尾晕开的绯红。
这是近乎于小心翼翼的目光,被极力压在眼底,仿佛轻轻触碰就会碎开。
“对呀。”
秦萝凝视他的眼睛:“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一起去金凌城,一起赢下新月秘境,一起来到卫州参加百门大比,我身边一直都是你――从前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你是谢哥哥,那就很好啦。”
谢寻非静静看着她。
他没有告诉秦萝,方才在女人那段古怪的沉默里,她向他悄悄传了音。
湮墟之内留存有诸多千年前的物事,除了修士们的意念,同样有魔族的阵法。
七杀之阵,一旦开启,阵内修士不得不自相残杀,直到阵法中剩下最后一人,才能将其解开。
他们有两个人。
倘若一日之后无法破阵,所有人都将遭受反噬,葬身此地。
那消失的女修心知秦萝年纪尚小,无法背负太过沉重的因果,只将这件事告知于他――是生是死,全凭他一人决断。
暗淡的雾里,谢寻非低低垂着头。
这里昏昏沉沉,四下见不到太多亮色,唯有秦萝的双眼晶亮如初,倒映出他的影子,有微茫的光点萦绕在女孩发间,温柔得像是星星。
他们一起经历过七年前的那场灭城之灾,听过苍梧仙宗的簌簌鸟鸣,也看过金凌城中的繁灯如星、千家百愿。他的过去浑浊不堪,直到遇见她,仿佛突然拥有了色彩。
秦萝是他重要的同门,重要的朋友,身边重要的人。
女孩察觉到他神色的软化,稍稍踮起脚尖,小心将他抱住,拍了拍谢寻非剑一样挺拔瘦削的脊背:“现在你有我,有师傅,也有很多的师兄师姐和朋友。对于我们来说,你很重要很重要。”
她说:“所以没关系的。”
师门,伙伴,一个有些鸡飞狗跳的家。
从不知什么时候起,被天道厌恶的废弃之物,拥有了属于自己生存的意义。
良久,少年无声扬唇,眼中淌出沉默决意,也有浅淡的笑。
不对。
她是……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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