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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潮似乎比广播预警来得要早,冷风无孔不入似的,拼命地从车窗缝隙往车厢里钻。
邵桀稍微松了下因为气温骤降绷紧僵直的脖颈,瞥了眼在出租车后排紧挨着胳膊取暖,睡得鼾声震天的两个酒蒙子,又转过头,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路口的红灯读秒看。
在蒋唯礼“暗度陈仓”地跟同样位于盛安本市的Lm俱乐部敲定合作之后,dRG-mob分部在转会期闹出的那些舆论风波本该随之辗转消散告终,然而闲极无聊整日盘踞在网络上的人实在太多,眼瞧着一波将平,偏有人见不得消停再去搅局,零零星星意味深长地抛出一个看似中立的推论——dRG宁肯整个团队大换血也坚决要换掉本可以为俱乐部赚取名利双收的蒋唯礼,个中缘由恐怕并不简单。
这话说得实在模棱两可,搁在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掀起腥风血雨的网络上就是一条沾了火星就着的导火线,“俱乐部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风声刚吹过,“蒋唯礼无辜沦为电竞商业化牺牲品”的揣测又被粉丝叫嚣着送上了热搜,更有甚者开始拿无辜挨了一鞋底子就光荣入院的“优秀市民”做起文章,说邵桀回盛安横插一脚就是“重翻旧账叵测居心”。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都能扯条绳子打个死结捆在一起。
邵桀对于稀里糊涂地被搅进舆情漩涡里这事儿见怪不怪,在家翻着那些个掐得脸红脖子粗的热帖看得乐呵,但时隔三年才再度站到同一阵营的霍柯和李泽川却始终有点忿忿不平,生怕这颗还没搬到基地宿舍的小面团再度孤零零地受了委屈,一唱一和地把人哄出来吃了顿日式料理,吹了两瓶清酒就醉了个昏天黑地。
邵桀不喝酒,一顿饭的工夫就从宝贝疙瘩变成伺候酒蒙子的苦力,吭哧瘪肚地把这两滩没量瘾还大的烂泥扶上出租车送回基地,婉拒了两位醉鬼的留宿提议,推开基地大门,硬着头皮钻进了朔风里。
今天周五,灯红酒绿享乐放纵的夜生活才刚步入正题,出租车网约车在中心商业圈外的地界儿或多或少有些供不应求——适才满口答应着等邵桀几分钟的出租车司机一转身的功夫就接了个加红包的大订单,头也不回地开车跑路,只留下一团呛人的尾气。
邵桀走到路边的时候就看见汽车尾灯“咻”地消失在夜色里。
他戳在原地傻眼了好半晌,瑟缩着裹紧了被冷风灌得鼓起的外套,吸了吸鼻子拎出手机重新下单约车,凌乱地在四遭张望了片刻,晃悠着快被风吹成散装的胳膊腿儿,闷头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冲。
邵桀卯着劲儿拽开被风顶得严实的便利店玻璃门,侧身挤进去,耷拉着脑袋站在开了暖风空调的门口吹了会儿冻得发木的头顶,然后抬眼,视线掠过收银台上的小货架,迟缓地怔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偏了些许,定定地落在了货架旁边。
……是江陌。
江陌没穿警服,廓形外套挂在瘦削的肩上,整个人被疲惫的阴霾笼住,眉间都微微蹙着。
她稍稍扣着肩膀,侧身倚靠着台面,困倦地半垂着眼皮,惺忪朦胧地盯着便利店小哥身后哼哼唧唧运转着的微波炉看。
邵桀单看见她就觉得心脏里面被抓挠了一把,隐约有点儿晃神,站在那儿半晌没动弹。
打翻盒饭那天,江陌其实并没有给他请客吃饭的机会。邵桀对于江陌特意跑了一趟送还钱包还倒搭一份盒饭这事儿有点儿过意不去,但江警官脾气上头了片刻也就作罢,正要拒绝的空当又接到警队电话通知车票改签提前出发,末了只是在邵桀稍显执拗地邀约之下委婉地说了句“算了,改天,多谢”。
谁料这一“改天”就是数日的单方面失去联系。邵桀顾及着江警官执行任务时千钧一发的凶险,连微信发送添加好友的申请都战战兢兢,直到今早无意间看见新闻图角落里的模糊身影,这才松了口气,谨慎又小心地发了条问询警察同志是否安好的消息。
然而邵桀眼巴巴地等了一天,却连半条只言片语的回复都没瞧见。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遇见。邵桀吞咽了一下,手脚不协调地上前一步,僵硬地凑到江陌跟前,眨巴着眼睛对上了江警官转头撇过来的视线。
“江警官?”
江陌困得要命,被这虎了吧唧就往她身边凑的电线杆晃得神经骤紧。她逆着收银台斜上方刺眼的投射灯稍微扬头看过去,微微眯了下困倦得快睁不开的眼睛才看清,登时又惊又饿得太阳穴猛地一蹦,低血糖“噌”地上了头,好一通眼冒金星,脑袋迟缓地反应了半天。
“……吓我一跳……你怎么跑这——啊对了……旁边是你单位。”
邵桀全然没有自己对于江陌而言是一个行走的倒霉蛋的自觉,傻呵呵地咧着嘴迎上前:“江警官?你怎么又来这儿吃饭?是有案子吗?”
“别案子不案子的祖宗,咱说点儿吉利的——我这出差回来刚下班……”
江陌愤恨又哀怨地看了邵桀一眼,咬住方便筷子接过烫手的快餐盒饭,先后退半步离这倒霉孩子远点儿,然后放弃抵抗似的晃了晃脑袋,扬起下颏点了点便利店正对着的小区大院:“之前没说过……我就住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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