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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费了几日功夫才画得这一幅,皇上才识清赡,词画神秀,不如替臣妾修饰修饰?”田夕引着她到画前,洵晏笑着从身后拥着她:“你的诗词书画远在我之上,何必做这番说辞来羞我?”
言罢,凝眸去看,锦宣画纸上,湍濑潺涭、云霞缥缈,浩淼烟波上两叶扁舟前后飘荡,岸边景致以墨线勾勒轮廓,石绿渲染,有勾无皴的山石,起伏均匀的水纹,精丽工致的屋宇,整体势态葱郁,一派大好春光,只是那两叶扁舟在江波之上,总归激荡难平,摇摇欲坠。
田夕见她微微蹙眉深思,以为是哪里出了错,出声问:“怎么了?”
“这舟……”洵晏双唇蠕动,欲言又止,田夕看了画一眼,笑着望向她说:“两叶扁舟烟波里,看尽春光双归去。不好么?”
二舟相伴云水中,好是好,却总归浪的势头过大了,恐怕难以相伴到岸。洵晏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终究不曾说出口,从色配意境来看,这画可称绝世,那些个莫名的疙瘩,不过是她自己心绪作祟。
有何可言?
何况,即便无法到岸,也非一叶孤舟形单影只。
想罢了,方稍稍释怀了点,洵晏淡淡一笑,望向田夕的眼中如春江之水,暖意融融,柔情无边,真心夸赞道:“上佳之作,无可挑剔。”
田夕亦是柔柔一笑,与她深情凝睇相望,道:“还差题词一首,晏可不能推脱。”洵晏笑吟吟道:“怎会推脱?”唤来小德子去取皇帝私玺来,以便过会儿加玺。田夕走到书案前,轻提袖口,取墨在一方玉带歙砚上细磨起来。她蝉鬓低含绿,罗衣淡拂黄,润滑如玉脂的脸颊微微透红,芊芊玉手轻持墨,力道均匀的研磨。
从此绿鬓视草,*,眷属疑仙,文章华国。难怪古人如此描绘*的隽永。洵晏几乎看得痴了,手中所持的太仓毛笔失力坠落,她亦不知。
田夕放下墨,便见洵晏痴迷凝睇的模样,一时羞红了脸,微低下头,轻轻唤了一声:“晏。”洵晏回神过来,也红了双颊,她一手牵过田夕,一手提笔冥思,须臾,下笔疾走:“一棹春风双扁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世上如侬有几人?”
“如何?”洵晏放下笔问。
田夕默念几遍,道:“甚好。”
如此便可加玺。洵晏取过皇帝私玺,正要加盖,忽而脑海中现出白日里刘长沛的言语,心微微提起。手下一用劲,一方正红方印出现。
田夕欢喜的看了看,极为喜欢,正欲唤人来送去文华馆装裱,便听得洵晏说:“我记得,乐淑与我同年,至今仍未婚配,刘长沛官居四品,为人正直,前途不可估量,配之正好。”话音刚落,便见田夕身子僵了一下,洵晏心起一阵烦闷,继续说道:“自然,也需得她甘愿。”
温馨得宜的气氛就此蓦地沉闷下来,如窗外望不到头的夜色,无边压抑。田夕看向洵晏,洵晏亦回望她,不知过了多久,田夕撇开头,凄微道:“你有了这样的心思,何必再说这种言不达心的场面话。”洵晏脸色冷了下来,眼中的冷意如三九寒冰,田夕想起那日宝亲王府的水榭中,她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庞说的那句:只要她还在,我便不得安心。心里越发悲凉,到了如今,她依然是不信她,甚至想出了这样卑劣的法子,逼迫淑儿。
心痛的厉害亦冷了下来,手紧握成拳,说:“我不赞同。”
洵晏盯着她,残忍的逼问:“你为何不赞同,又凭什么不赞同?”田夕喉间一梗,却说不出口话来,此事她的立场最为尴尬,但她不能让洵晏的妒意与不信任去害了淑儿今后的一生,被迫嫁一个不爱的人的滋味,她尝过,怎么舍得无辜的淑儿再去体味?
而最叫她伤心的是,夜夜同寝的枕边人,竟是从未信过她。视线掠过桌上的画作,这二人合作的爱物,与过往的甜蜜一样,皆是讽刺!
“说不出来了?”洵晏只觉悲哀,她装得再温柔再温驯,都不是真的,遇到乐淑二字便藏不住真心外露,这样,还要让谁相信她真的不再爱她了?
“呵,你不想让她嫁人,难不成是还想着要再续前缘?洵晋说你是人尽可夫的女子,可别真叫他说中了!田夕,我是皇帝,戴不了这样的绿帽子。”她的话疯狂而刻薄,那一句人尽可夫真让田夕气得面脸通红,她怎么可以这样,用这样低贱薄情的话侮辱她?田夕恼怒的无法思考,肢体凭着最本真的意识做出反应,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洵晏脸上。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小书房内,手上的痛意让田夕回过神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洵晏头微侧过去,她的双眼先是闪过惊愕而后伤痛,继而充满了恨意。田夕的心底生起了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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