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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宓猜想,这必是与明苏隐瞒的那事有关,可她早已问过了,明苏不愿说,逼急了,甚至宁可撒谎来搪塞。
郑宓便知多问也无益,以明苏的执拗,她既不愿说,必然是不会开口的。她一面担忧,一面又觉无力。
明苏掩饰得越来越好了,最初她还会烦闷,但渐渐的。
除了睡梦之中,她醒着时,看不出一丝异常,遮掩得滴水不漏。
郑宓便更难猜透究竟她瞒了何事,只直觉必是与她有关。
若非与她有关,以明苏的性子,不会如此坚决地掩在心底。
初雪那日,明苏一早起身,避过巡逻的禁军,往文德殿去,途中,看到道旁那树梅花开了。
天还蒙蒙亮,明苏止步,紧了紧衣领,走上前去,提高手中的宫灯映照,是最常见的白梅,每到冬日,宫中便开得到处都是。
可兴许是宫灯映着白梅,黑暗中亮起一簇昏黄,意境极美,又许是雪中初绽的新梅别有一番傲雪凌霜的蓬勃之气,明苏只觉这树白梅,开得甚合她心意。
这是今岁所见的第一树梅花,她起了兴致,一手提着宫灯照亮,一手折了好几枝。
早朝之后,她便带着这几枝白梅赶去了慈明殿,也不说寻个花瓶插起来,便这般径直握在手中,兴致勃勃地迈入大殿。
郑宓已用过早膳,正闲暇无事,闻说她来了,忙出殿相迎。
明苏草草行了个礼,口中道着:“儿臣请娘娘大安。”身子还未弯下,便站直了,献宝一般将白梅举到郑宓眼前,笑着道:“娘娘看,初雪逢新梅,算不算是好意兆?”
梅花簇簇挨挨地挤在枝上,小巧可爱,念及它们是在这寒意重重的日子里绽放,便更觉意味深远了。
但使郑宓欢喜的并非这花是何模样,亦非它们是什么时节绽放,而是明苏将它折下,急匆匆地送到她面前。
“是好意兆。”郑宓笑着道。
明苏越发高兴,挨在她身旁,笑意明亮:“我就知道你必是喜欢的。”
她如此欣悦,笑容明媚,还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与这寒意森森的冬日格格不入,也与她夜间被梦魇住后的颤抖恐惧截然不同。可郑宓却怎么都无法责怪她的隐瞒。
她命人取了白玉瓶来,将这几枝梅花插起,要将梅花摆放至何处时,明苏便指着殿中最醒目之处,斩钉截铁道:“便摆在此处。”
郑宓如她所愿,明苏还走过去,转了玉瓶转,将她以为最好看的一面朝着郑宓,口中高兴:“娘娘一抬头,便可见着儿臣的心意了。”
但她留得不久,不多时,便去了垂拱殿。这几日朝中竟不似她初登基那几日安宁,有几名太上皇倚重的大臣,开始试探起圣意来。
他们总归不安,陛下与上皇显然政见不同,他们一怕明苏坐稳了皇位后,想起过往之事,与他们翻旧账。
二来,新君倚重的大臣,自然不是他们几个,他们渐失权柄,又岂能不慌。
明苏一走,云桑便上前来,在郑宓耳边小声禀道:“赵中官到了。”
郑宓容色微敛,道:“召进来。”
第六十八章
外头雪还在降,白茫茫的,好似今岁第一场雪便要纷纷扬扬地下个痛快。
赵梁跟在宫人身后,弓着身子,恭敬得便好似这宫中最位卑的小宦官一般,腰都不敢直起。他的漆纱笼冠上积了些雪,入殿不久,便化了。
殿门、窗户,紧紧闭起,瞧不见外头,郑宓见他这情况,不由分神,想今日这雪下得该有多大,殿外怕是冷得很。
方才明苏来时,发上也积了些雪,但郑宓觉不出什么寒意,甚至好似见了天地苍茫的雪地里,一树开得如火如荼的红梅一般。
非但不觉萧瑟森冷,反倒围着篝火般,暖融融的。
赵梁入了殿,一见郑宓,便忙下跪,重重地磕头:“小的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郑宓并未叫起,而是高坐在座上,淡淡地打量着他。
赵梁早已不是从前御前的大宦官了,自去了上华宫,他瞧尽了人间冷暖,今日一早,太后突然召见,他不敢耽搁,忙就来了,却不是为讨好,而是唯恐迟到一瞬,便会得罪了太后,往后的日子更难过。
他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额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太后迟迟不出声。
他越发惊恐,若非他多年侍奉太上皇,在驾前经得多,眼下怕是早已吓得摊到在地了。
过了不知多久,太后终于开了口:“多日不见,赵中官近来可好?”
赵梁稳住了声音,面朝着地,回道:“多谢太后娘娘垂念,小的感沐天家恩德,无一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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