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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起旧事,太上皇于此,哪还有什么失望痛心,而今只后悔当初未将明苏一并处死,留下了这祸患。
“不牢你费心垂询。”太上皇说道。
郑宓笑了一笑,看似随意,实则处处掂量着情形。
她并未立即出声,而是顿了顿,接着再缓缓道:“只上皇道惩戒也着实严厉,皇帝至今想起当日之事,仍自后怕。”
太上皇叫她压抑着,正如困兽,不知如何是好,骤然闻得他当年做的这桩得意事,当即有了笑意,这笑意较之方才要真心得多,也得意得多:“做错了事,自然得罚。”
“上皇好手段,只是不知当日,是如何使皇帝从命的?”郑宓再问。
事隔多年,又是那样一件得意之事,太上皇的警惕自然消了笑去,他正欲回答。
突然,却警醒了过来,问:“此事隐秘,你是如何知晓的?”
郑宓正听得专注,见他突然警惕,正欲再诱导,好让太上皇将当年发生了什么都说出来。明苏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致至今仍走不出来。
她张口欲言,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走廊拐角处传来。郑宓转头望去,便见明苏带着几名近侍,疾步走来。
第七十章
明苏穿着一身燕居的常服,下颔稍稍地扬起,带着几分矜骄之气,容色却平静,身后所随亦不过三五名寻常随侍,除了步子快了些,仿佛不过是途经此地,来给上皇请个安而已。
可任凭她形容如何随性,一身日渐养出来的尊贵气势是少不了的,在场的也皆知陛下与上皇不睦,若非有事,她断不会往此处来。
既来了,那必是大事。
太上皇猛地坐起,衣袍凌乱,明黄的发带垂在脸侧,他左臂撑着榻,目视着明苏自远而近。
明苏先一眼看到立在榻侧的郑宓,目光带出一丝意外来,在她身上略停了停,便立即恢复了镇定,望向太上皇。
她来得如此突然,郑宓亦是无措,只望着她一路走到跟前,抬袖向二人施礼,口中道:“儿请上皇、娘娘大安。”
这模样的明苏甚是陌生,那一礼行得漫不经心,腰都还未弯下去,便已直起,口中见礼的言辞,亦是如春燕掠水一般,沾唇而过罢了。
郑宓顿了顿,方开口道:“皇帝免礼。”
明苏微微地看她一眼,眉心略蹙了一下,便转向太上皇,面上已迅速换了笑颜,徐徐道:“上皇近日安好?”
她这笑意,只浅浅地浮于面上,任谁都瞧得起出的虚假。
太上皇双腿自榻上垂下,坐得端正了些,又理了理衣衫,将衣袖上的褶皱抚平,看似从容不迫。
郑宓却自明苏眼中看出了一缕轻蔑,她又道:“上皇不答,可是嫌儿不恭吗?”
太上皇轻捋宽袖的手便是一顿,缓缓地抬起头来,对着明苏,他唇角朝下一弯,唇上那一抹软髭抖了抖,显得极为不悦,冷道:“你这般同朕说话,可是为人子女当有的礼数?”
若是往日,他这形容,必叫人胆怯畏惧。而如今,便是明苏身后那几名内侍都瞧得出,上皇不过色厉内荏而已。
明苏敛下眉,望着太上皇,淡淡一笑,道:“非儿臣不识礼数,实在是有一起子狗奴恼人得很,暗地里东奔西走,上蹿下跳,试图离间我天家父女,儿臣正生气,想着如何处置他们,一时面上便没顾上,惹了父皇生气,实在该死。”
“你!”太上皇怒而起,瞪着明苏,然不过片刻,他便似认清了形势,收敛了怒意,目光也柔和下来,温煦道,“皇帝怕是误会了,谁不盼着天家和睦?且你我父女之情,又岂是旁人离间得了的?
你即位不久,诸事且以宽仁为善,就不要过于追究了。”
他顿了顿,又道:“朕这里长日无事,且又是冬日,静着些,方好修身养德,感岁月优游。年前数月,朕便不见人了。”
他如此言说,便是示弱,且还允诺了不再见人,便是要安分的意思。
郑宓一直立在一旁未开口,闻言,看向了明苏,明苏低垂了下眼眸,唇畔笑意犹在,却是越发地冷了下来,哂笑着道:“父皇说谁不盼着天家和睦,此话怕是不尽然吧。”
一面说,她一面自袖袋中取出几封书信,太上皇见她拿出这几封书信,陡然间变了脸色。
明苏的笑意又淡了几分,冷冷地觑着上皇:“朕看,父皇就不盼着天家和睦。”
“俱是伪造,来冤枉朕的!”太上皇高声道,说着扑上去,欲夺下这几封书信。明苏只微微侧了下身,便让太上皇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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