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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良今日不必在皇帝身边伺候,下午处理完司礼监的公务就回去了。然而他才刚回千岁府就得到了消息——
兰沁禾有意和亲,朝廷已经向鞑靼的少主发出了来京师的邀请,请鞑靼来同兰沁禾议和亲的事宜。
一瞬之间,如雷轰顶。
慕良踉跄了两步,身形不稳,平喜急忙扶住他,惊慌道,“干爹您没事吧?”
慕良双腿发软,他一边被平喜扶着,一边撑着桌子,面色惨白,双唇发颤。脑中来来回回就只有六个字——
娘娘有意和亲。
“不要了……不要了……”
他嘴里胡乱地念叨着什么,平喜没听清,“您说什么?”
“娘娘……不要我了。”高瘦的男人眼前一黑,倏地跪在了地上,他双眸空洞,沙哑着呢喃,像是被逐出府的男宠,绝望得压抑沉默。
“娘娘什么时候说不要您了。”平喜闹不明白,自己干爹为什么在对待兰沁禾的事情上总是少了半个脑子。这事一看就是另有隐情啊。
“她说了!”慕良却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猛地转身扯住了平喜的袖子,他瞳孔收缩至极,额头上赫然一片冷汗,像是被入了邪气一样,隐约有些疯癫。
“她说了!她昨晚没有碰我,她没有碰我!”他大力地拽着平喜的袖子,直把平喜拽得弯腰。
“那是她体谅您,让您休息。”平喜连忙拉着他起来,慕良却没有动弹。
“这两年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帮到娘娘,我没用了……我没用了!她不要我了!”慕良倏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神情惊恐,大步地跑向了衣柜,把里面的衣服全都扔出来,一边崩溃地咆哮,“我的官服呢!我掌印的官服呢!”
平喜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愣愣地回答,“拿去洗了……”
慕良立马夺门而出,他步履凌乱,下台阶的时候没有踩稳踉跄了一下。平喜回神,连忙追了出去,“干爹!干爹您去哪啊!”
慕良直奔洗衣坊,他一眼看到了晾在绳上的红色蟒袍,那蟒袍刚刚洗好,又湿又重地挂在绳子上。
他跑到神前,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将身上的外袍扔在地上,伸手扯了那件湿透的蟒袍往身上穿。
“干爹使不得啊!这还湿着呀!”平喜死死拉住了他的手,要把那件衣服扒下来。
“滚开!”慕良扭头冲他大吼,“我是司礼监掌印!这是我的衣服!”
男人面色惨白,可是双目通红,像是发了癫的疯牛。平喜怔怔地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敢上前。
“我是司礼监掌印……我是九千岁……我是司礼监掌印,对,我是司礼监掌印……”他一边低头穿着湿衣,一边魔怔了似的不停疾声自语。
疯了,平喜又往后退了一步,慕良疯了。
慕良的手指不停哆嗦,导致纤细的带子总是系不好,他气得跺脚,想要打烂自己的手,却忽然想到娘娘最喜欢自己这双手,自己还要用这手伺候娘娘,不能弄坏了。
他终于穿好了那身蟒袍,上面的水浸透了里衫,被风一吹,湿漉漉得冷到骨子里。
可是慕良不在乎,穿上了这身衣服,他就是司礼监掌印、就是一人之下的九千岁,就是一个得用的奴才。
他匆匆忙忙地朝外跑去,他要去司礼监、去镇抚司、去东厂、去皇上身边!他要马上做点什么让娘娘看见。
如果不是他太无能,娘娘怎么会要和亲,如果不是他没用,娘娘怎么会不碰他,甚至连他送来的密报都不屑一看。
是他太放松了,这段时间什么都没为娘娘做,娘娘凭什么要养着他一个没用的丑奴呢。
慕良红着眼睛,一路朝千岁府的门外跑去。
刚走两步迎面撞上一人,这会儿居然有人敢挡自己的道,慕良下意识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不长眼的狗奴才!”
啪——
兰沁禾愣在了原地。
女子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红色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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