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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何授正在厨房了做饭,苏陌光著脚把脚搁在茶几上,姿势一点不文明地看著电视。电视上一个好听的女声正在播报新闻:“著名画家戚慕商先生已凭借他的长城组图和西藏组图拿下多项国际奖项,我们有幸参观了戚先生的画室。”
电视里镜头一转,看到天台上,戚慕商穿著白色的衬衣,拿著巨大的画笔,在画布上画一只高飞的鹰,风吹过,衬衣成了一种半透明的色泽,那人在镜头里鬓发飘飞,衣襟翻滚,侧面如刀削,头发黑白间杂,迷死一群少女。
“正如大家所见,这件最新作品实在是太完美了,我无法用语言描述这幅画给我带来的震撼,只能说戚先生实在是中国画坛新生代的领军人物,他实在是太有气质了──”
苏陌在电视前目瞪口呆地听著那个声音播报著,报导最後说:“以上是由本台记者莫水水为您现场报导。”
苏陌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ròu麻得起了一层鸡皮,苏陌痛苦地想,这会不会太恶心了一些。
苏陌痛苦地抱著头,看著何授似乎把什麽都准备好了,於是熟练地播下一连串号码。
远处,苏氏企业的最新负责人正在召开集体会议,一群原本芳心破碎的女职员看著新老总觉得自己走到了第二春。酷似兄弟的面庞,似乎有些蓝意的深邃眼睛,和挑染了几缕靛紫的短发,耳朵上一排闪闪发光的银制耳钉,脾气似乎比原来那个还要暴躁一百倍。连掩饰也不会的新总裁皱著眉头发话:“asallofyousee,我是你们的新总裁,苏逸,毕业於美国哈佛管理系,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国,我不希望需要我来配合大家,而是希望大家能尽快跟上我的步伐,要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总裁,要记住公司为什麽雇你,doyouunderstand?”
冯洛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困得不行还死死硬撑,苏逸一眼扫到这个不听话的下属,刚要破口大骂,冯洛的手机一下子响了起来,冯洛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边往会议室外面冲,一边大喊:“你们继续,我有个case要接。”
一扇门挡住暴君的滔天怒火,冯洛毫无感知,而是一心一意投入电话中去,电话里苏陌也在大骂:“兔崽子,都在等你,叫你买的美国白萝卜买了没有,再不来,下次弄火锅不叫你!”
冯洛一脸惶恐地说:“就来!这就来!”
冯洛冲进会客室,还没等苏逸把酝酿了半天的怒骂骂出口,他已经麻利地把藏在座位下的一堆白萝卜抱在怀里就走。边走边大喊:“我妈住院了,我先走一步!”
苏逸怒发冲冠地站起来,在会客室里不住踱步,他透过最高层高度清晰的玻璃窗看见他的新下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跌跌撞撞地冲到一楼,还在公司到街道的台阶上一个趔趄,五六个大萝卜滚到地上,一两个被车碾成萝卜汁。
苏逸看著冯洛哭丧著脸把脏兮兮的萝卜重新捡起来,上了银白色BMW夺命狂飙一样地离去,好半天才顺过气来,死死地握紧拳头,冷冷的跟身边的人说:“把他的资料收集一下,放在我办公桌上。
END
第三十章番外-Remainder上
Remainder:遗留物,剩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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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庆功的年度酒会,由苏氏高层管理人员出席,冯洛缩在一个角落躲避应酬,终究还是被人揪出来,一杯一杯地灌,别人灌他,他灌回别人。久了多少就有些醉意,但他越是醉,眼睛就越是亮,坐得笔挺的,谈笑风生,面不改色,但心里早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麽。
苏逸被围在人群最中央,他一手cha进裤袋,一手擎著盛满红酒的高脚玻璃杯,笑得没心没肺的,保持著那个表情,任他人吁吁叨叨说个不停,他只是偶尔地应几声,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冯洛斜著眼睛看他,发现那厮喝得越多,眼睛里的蓝意越明显,皮肤终究比苏陌多了一层白,鲜红的嘴唇笑起来来幽雅得像正在觅食的吸血鬼。轮廓再像,终究有差,冯洛瞄了几眼後嗤之以鼻地转过头去。
那人名义上是老总,实际上无外乎剥削劳动者的万恶的资产阶级,甚至可以根据他的血统,分到帝国主义侵华资本里去,别说放到十年文革里要连根拔除,就算是三大改造也会依法将其赶出国门。可偏偏现在是市场经济,一群人拿著红旗去接机的时候还要高喊三声:欢迎华侨,欢迎海归!偏偏轮到了他作威作福。自己这半年在他手下混,基本上就是卧薪尝胆的勾践,是国家易主的李煜,是人在屋檐下的林妹妹,怎一个惨字了得。
从早到晚批核审议,一年到头加班加点,习惯了计划被驳回,淡漠了尊严被践踏,忙的时候是被勒令通宵赶企划,被压迫得连泡面都吃不上--简直像是故意整他一般,他根本不记得什麽地方招惹了这位新老总,眼看著自己手下跑腿的倒是面色越来越红润,心宽体胖身体好,自己却是落花人独立,晴天犯胃病,雨天就犯风湿和关节炎。
苏逸在那边高举酒杯,朗声说:“公司能有今天,和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it’sallbecauseofyou,公司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在这里,我想特别代表公司感谢一下我们的企业部经理,他在本年度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冯洛觉得自己脑筋不灵活,嘴巴却是很利落,当时就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多谢总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公司奉献青春我无怨无悔啊!”
冯洛在掌声如雷中强迫自己站稳了,他心想,你当然得感谢我了,要不是我那份家产打在苏氏帐上,公司能这麽有魄力地连吞几个项目,这麽财大气粗蒸蒸日上吗?冯洛想了想就越发觉得自己笑得恶心,心里说,不成,老子得去吐吐。
冯洛想著就飘向酒会的厕所,整个人脚不著地,身子前倾,满脸笑容地向前移动,怎麽看怎麽惊悚,苏逸虽然被冯洛几句话恶心到了还没缓过来,但眼睁睁看著冯洛做这种高难度位移,实在怕自己这位下属想不开,一不留神就少了进行剥削的对象。
於是眼神一路跟著冯洛做同步跟踪,见前面冯洛进了门,反手关了外面那扇大门还上了锁,怎麽看怎麽心里发毛,实在放不下心,皱了半天眉头,终究还是伸手用力推开两边黏黏糊糊的人,走到厕所门前敲门。敲了半天门还不开,良久才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说:“谁啊?做甚?”
苏逸恶向胆边生,当下沈下脸骂:“你在里面干什麽?开门!”
这话吼完了,半天,里面才匡当几声冲水的声音,门慢慢地打开,苏逸皱著眉头几步走进去,看到冯洛蹲在门边皱著眉头,一脸刚吐完神智不清的模样。
苏逸走过去先踹他几脚,这才皱著眉头问:“不舒服?”
冯洛似乎是酒精上头了,眼睛向上看了老半天才对准焦距,然後哇的哭喊了一声,爬起来死死抱住苏逸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於冯洛像是经历了一个冗长的梦。
他曾在梦里呓语不清,也曾在梦里放声高歌,又在厕所里翻江倒海,跌坐倒地的时候用手抱著膝盖笑,那如面具般的笑容却在那张面孔前破裂,他的眼前一片混乱,很多跳舞的光圈和五颜六色的花,地板摇晃,空气颠簸,斗室嘈杂,他晃来晃去终究只有用手攀上那个彼岸,那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似乎想推开他,他只好更用力地抱著,记忆如潮水,思慕如深渊。
冯洛哭著抱著那个人,哭著喊他:“苏……苏……”将要唤出的名字却终究变成一个喉咙里的哽咽,只叫出一声恍如嗟叹的姓,叫的人懵懂无知,听的人断章取义。一张如同复印的相似面孔,在醒的时候如天地之别,在醉的时候如并蒂之花,冯洛哭著抱住他的脖子,无所畏惧的奋勇向前,枪林弹雨敌不过一朝佯狂。冯洛抱了他的脖子吻苏逸的脸,苏逸倒是没什麽反应,吃多了美帝的米,看多了热情的火,一张星条旗上此刻悠然换成彩虹旗冉冉飘荡,自大狂的心里理所当然地把此刻的投怀送抱理解成暗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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