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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铅笔从几毛钱一支的最次货色,到上千块一套的德国顶级货一应俱全,白纸都能分出几十种不同质地摆在架子上,只要选中就能立刻给裁成合适的大小。
颜料更是五颜六色的排列在货架上,让万长生想起自己在家跟爷爷学着自己做颜料的血泪史,无论是靛蓝的强烈气味,还是藤黄的有毒成分,爷爷都一股脑的传授给了心爱的孙子。
可实际上万长生明白,时代变了,手工做的东西最多只是个情怀,看看这里光是白色都能分出好几种来的精细。
自己那颜料作坊还是该进博物馆了。
最钟爱的刻刀当然是最先下手买的,据说来自名家锻造的铬钒合金钢刻刀,拿在手里让万长生有种倚天屠龙的感觉,店家还说这玩意儿卖得少,所以还有更贵没弄过来,如果需要可以订购。
万长生迫不及待的再要了两方普通印章石,没事儿可以刻着玩。
不过在掂量这石头的时候,万长生忽然看见柜台里面还有几块小板子,有点像古代官员上朝的手板,但明显是三五只造型各异的一套,他瞥了眼,心里莫名动了下。
但注意力已经在那把刻刀上,随手在印章石上拉出几个字来,真是有种快刀切黄油的滑润感受,舒坦。
三四十岁的店家有眼力,看万长生的动作就立刻拿了旁边的印泥白纸过来,万长生没打算印两下的,对上人家的殷勤,还是蘸了蘸在那明显就是试笔的一叠废白纸上留下个四方的篆书印。
见多识广的老板探头看了眼,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不认得,多看眼这年轻的小伙子,没敢说话。
因为不明觉厉。
万长生顺手再买了几本那种大开本的素描、色彩基础入门示范画册,这种一般在城里都是初中生左右启蒙用的教材,让老板再次多看看。
反差有点大。
万长生不在乎别人看,心满意足的把书本卷起来夹在腋下,手指间翻飞着那刻刀,其实就是段巴掌长的高级合金钢条,中间缠着精美的尼龙细绳,两头分别是不同造型的锋利刃口,换个人或许还要把刃口包起来免得误伤自己。
万长生却爱不释手的在体验这把刻刀的手感均衡。
出门时候不小心撞到位老者,他倒是一触及闪,还来得及伸手稳稳的扶住对方:“对不住,对不住,没看见您……”
老者来不及跟他计较,就抢着进店里了。
万长生出来都没有去近在咫尺的美术学院逛逛,看见公交车站正好有车来,就跳上去回培训学校了。
他自然是没看见那老者兴冲冲的走进店里:“那把九百多的刻刀呢?”
店家吃惊:“摆了三个多月,刚刚才被那位小伙子买走了!”
穿着朴素的老者明显是大失所望,简直有点捶胸顿足:“明珠暗投!明珠暗投啊!现在的小孩子懂个什么篆刻……!”
店家连忙翻出来那废纸草稿本:“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拿了刀,立刻就在练习的石料上刻了这个,您看看。”
老者闻言还不相信:“就在这里马上刻个什……印从书出!印从书出!真的是印从书出!”
后面简直有点手舞足蹈的癫狂,不问店家老板的意见,迫不及待的从草稿本上扯下这张红印纸,转身就跑!
在美术学院周围见惯了这种痴迷于某种艺术里面的专家,店家已经见怪不怪,哈哈的又唉一声,收拾东西盘算还要不要进点贵的刻刀过来。
但这个东西真的很冷门啊。
结果仅仅几秒钟,那个老者又精力旺盛的冲回来:“什么样子?他长什么样子,你知道他是哪个系的吗?”
店家暗道一声幸亏我专门看了两眼:“第一次见到,蛮斯文的,一米八多点吧,脸上很白净,嗯,有双很温和的眼睛,看着人很舒服的样子!”
老者恨不得叫他来个犯罪画像!
但最后也只能失之交臂的失望而归,只不过这时候的失望,就不是因为那把刻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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