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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精仪式像往常一样进行。
我仰面躺着,除了有益健康的白色棉布内裤,其他衣服全都穿得整整齐齐。假如我睁开眼睛,便可看到赛丽娜·乔伊那张殖民时期式样的四柱特号大床的白色大帐顶,宛如一团下坠的云朵悬在我头顶,一团点缀着银色小雨滴的云朵,倘若凑近了看,那些小雨滴会变成四瓣的花朵。我看不到白色的地毯,看不到有枝形花纹的窗帘,看不到裙式梳妆台,上面放着背面镶银的发刷和大大小小的镜子。眼前所见惟有帐顶,轻柔的纱幔加上沉重下坠的曲线,令人感到既虚无缥缈又实实在在。
它又像船帆。张满的船帆,过去诗歌里常这么形容。鼓起风帆。让鼓涨的船帆推动向前。
“山谷里的百合”的香味弥漫在我们周围,凉嗖嗖的,几乎有些冰冷。这间房屋温度很低。
在我上方靠床头处,赛丽娜·乔伊已经躺好就绪。她两腿张开,我躺在中间,头放在她肚子上,她的耻骨正好顶在我头颅底部,大腿分别放置在我身子左右两边。她也穿得整整齐齐。
我双臂高举,她的两只手拽着我的两手。这本是用来表示我们俩合二为一,浑然一体。但实际上这动作意味着她是驾驭者,不管是整个过程还是产物。我是说倘若有产物的话。她左手戴的几枚戒指戳进我的指头。说不清这是不是报复。
我的红裙子卷在腰部,只到腰部。下面大主教正动作着。他干的是我的下半身。我不说做爱,因为那不是他正在做的。说性交也不合适,因为这个词意味着两人参与,而现在却只是一个人的事。就连强奸也无法涵而盖之:这里进行的所有一切无不是我自愿签约同意从事的。没有多少选择,但也不是全无选择,这便是我的选择。
于是,我静静躺着,闭着眼睛想着悬在我头上的帐顶。我想起电视系列剧《宝石与皇冠》中维多利亚女王教导女儿的话。闭上眼睛,心中想着英国。但这里不是英国。我希望他能快点。
也许我疯了,而这是一种新的治疗良方。
我希望它能奏效。那样我就能好起来,这一切也随之消失。
赛丽娜·乔伊拽紧我的手,似乎大主教干的是她而不是我,似乎她能感到愉悦或疼痛。大主教继续动作着,以整齐划一的行军步调一二、一二地一下一下,像滴水的龙头持续不断。他全神贯注,完全无视周遭的一切,就像一个人在洗澡时情不自禁哼起歌来,自己却浑然不知;又好似心有旁属,似乎他正在别的什么地方,等待自己的到来,在等待过程中不断用手指叩击桌面。此刻他的节奏中多了不耐烦的成分。可难道两个女人一起上不是每个男人梦遗的对象吗?过去常听他们那么说。真刺激,他们常说。
然而,在这间屋里,在赛丽娜·乔伊银白色的帐顶下所进行的一切,却没有丝毫刺激之处。它与热恋、情爱、浪漫以及所有那些过去常令我们感官兴奋不已的概念毫无关联。情欲是根本谈不上的,对我尚且如此,对赛丽娜·乔伊就更不用说了。挑动性欲与性快感的序曲不再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它们不过是些轻浮之举,就像花哨的吊袜带或美人痣:纯属轻浮之人多此一举的消遣而已。陈旧过时。女人们居然曾经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读这类东西,动了那么多脑筋,为之劳心费神,还为之大书特书。现在看来,真有点令人不可思议。分明只是消遣而已。
而这里所进行的一切却绝非消遣,即便对大主教也不例外。这是非同儿戏的正经事。大主教也是在行使职责。
我只要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能看到他,看到他那张不算令人讨厌的脸在我下身晃动,或许会有几绺银发散在前额上。他正专心致志地行进在我的体内,匆忙赶往某地,而那个地方却离他越来越远,就像他在梦中以同样速度靠近某物时的情景一样。我还可以看见他睁开的双眼。
假如他长得英俊些,我会对这件事多一点兴趣吗?
至少他比起前一个好多了。前一个大主教身上有股味道,像下雨天教堂衣帽间的味道,又像牙医为你剔洗牙齿时你的嘴巴发出的味道,还像鼻孔的味道。而这位大主教身上散发的则是卫生球的味道,或许这种呛人的味道是某种带有惩罚意味的剃须后用的润肤香水?他干吗非穿着那件愚蠢的制服?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会喜欢他那苍白、多毛的裸体更多一些吗?
在我们之间,接吻是不允许的。这使整件事变得可以容忍。
只要将自己与自己分离。只管叙说。
伴随着一声如释重负般窒息的呻吟,他终于达到高潮。一直屏住气息的赛丽娜·乔伊这才出了一口长气。专心致志努力支撑的大主教没有让自己倒在我们身上,而是稍稍离开我们合二为一的身体。他歇了歇,拔出,缩回,扣上拉链,然后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未免有点过分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仿佛我们两人都是他受难的母亲。这个情景有些滑稽,但我不敢笑出声。
赛丽娜·乔伊松开我的手。“你可以起来了,”她说,“起来出去。”她原本该让我休息一阵子,把脚跷到枕头上躺十分钟,以提高受孕率。这本该是她静静默念的时间,但她今天心情不佳。声调里充满厌恶,似乎与我皮肤相触弄脏了她,令她恶心。我从她身上挣脱开来,站起身;大主教的精液顺着我双腿流下来。转身走开之前,我见她把蓝裙子拉平整,收紧双腿,在床上继续躺着,两眼瞪着帐顶,身体僵直生硬,活像一具塑像。
这个仪式对谁更不堪忍受?她,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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