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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没有再言语,只撩起眼,不动声色地体望她。
时琉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目光,少年看着冷漠至极。山缝间漏下一两线丝薄的光,勒过他清隽眉目,像是趁着夜色在他眉目拓下的几更残雪。可那眼神最深处,又像是灼着世间最炙烫得的火,能将玄铁熔铸成液。
时琉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情绪,只觉得冰冷又炙热,玄怪得让她不敢再对视。
少年就是这一刻开口:“你不跑吗。”
他的声音很奇怪,明明是年岁尚轻的少年质地,微哑但好听,却又有种渊渟岳峙的深沉。
时琉一怔,醒神低下头,她匆匆拉起委落的兜帽,让褴褛的麻衣重新遮起她容颜,一两缕被光辊成浅色的发丝从兜帽边沿探了出来。
理好衣帽,女孩又扭头去收拾旁边凌乱的药箱。
酆业的眼眸里情绪于是更奇怪:“就算你不怕我,也不怕死吗?”
“……”
少女的指尖在药箱上一颤,没撑住,木盒咔哒一声合上,震得天井口的草藤簌簌落了尘土。
她扶着药草盒子停了几息,“怕。”
确实是怕的,声音都带着细微的颤。
那顶过分宽大的兜帽第一次主动抬起来些,露出女孩半截雪白的下颌,被阴翳啄去余颜。
“可你跟我们不一样,怕也没用。”她安静说。
那丝颤栗就不见了。
酆业眼底墨色凝成霜色:“你看到什么了。”
时琉抿唇,瞥了眼他的胸口:“你的血。”是金色的。
看到那点金色光粒时,时琉就想起了死在幽冥天涧的丰州州主。
那个在幽冥鼎盛千年的大魔,这么不明不白又突然地死了。
罪魁祸首竟然只是个少年么。
想来绝无可能,但时琉就是忍不住这样猜测。
她没再说话,低头去敛之前碰洒的药草。
重伤后被带回来的少年是如何骗过了牢外的阵法,时琉不知道。但她知,如果他想在这里弄死她,即便重伤着,应该也是易如反掌。
最后一颗散落的药草被时琉敛入盒子,她站起身。
时琉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稳。
“轰隆——!”
一声震人发昏的重响忽然撼动天地。紧随其后,地面颤动,抖得时琉身影一晃就跌回地上。
余震许久才平息,慌乱的人声和脚步声已经从地牢的另一头惶惶拥了过来。
时琉仰头,就在天井口的入路见到牢里关着的以瘦猴为首的年轻囚犯们。
他们脸色青白难看,有些人还添了伤见了血,狼狈搀扶着进来。
瘦猴从进来前就呲牙咧嘴,一直调头不知道在往哪张望,神色慌张,直到中间瞥见不远处天井石壁下着麻衣披大兜帽的少女,他立刻带着伤瘸着腿跑跳过来。
“丑八怪!你瞎跑什么!老子还以为你埋在里面了,你——”
瘦猴话声停得戛然。
他面色不善,目光闪烁又警惕地盯着麻衣少女身旁,那个一身血污却懒懒靠在石壁上,像死了一样阖着眼一动不动的少年人。
“这小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瘦猴问。
“今天带回来的,新犯。”时琉从人群里收回视线,起身,“外面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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