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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小区瞬间回荡著这样一个声音──绝交~交~交~交~交……冯洛歇了会气,把那封信拿出来,准备大声朗读的时候,突然!锵一声,一个花盆从脑袋旁边擦身而过,绽放破碎在脚边,碎成片片,带动脊背耳侧一片凉意,冯洛僵硬在那里,只见头顶窗户大开,一个穿著围裙的男人挥舞著菜铲面目狰狞地大吼:“你他妈敢给我再说一遍!”
冯洛吓得快哭出来,小声呢喃道:“绝交。”
只听头顶又是砰啷几声,是窗户被关上了,随即啪嚓一声,是开门的声音,再往後是劈里啪啦劈里啪啦一阵穿著拖鞋下楼急促如风林火山的脚步声,只是眨眼,那位楼顶的同志闪亮地站在冯洛面前,冯洛刚想抱头跑,那人哗啦亮出一把厚重的不锈钢菜刀。
苏陌恶狠狠问:“你敢再说一遍?”
冯洛哭著说:“别,兄弟,我没说你是混蛋王八蛋不是人,我没说,是你幻听。”
苏陌说:“不是这些,你刚才的那句。”
冯洛愣愣地说:“我要和你绝交。”
!呛,一把油亮的菜刀抵在他脖子旁边。苏陌磨著牙,咯吱咯吱地磨,说:“你小子……哼哼,敢再说一遍……?”
冯洛抖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开口,苏陌怒发冲冠地问:“为什麽?我哪点对不起你了?”
冯洛摸著头笑,然後把自己的绝交信亮出来读,他说:“你从高中开始压榨我,欺凌我,奴役我,把我当马仔和跑腿,你恋爱的时候我去给你们买汽水,看电影的时候我去排队,买酒吧的时候我去看门,买房子的时候我去刷墙壁,吃火锅的时候我去买萝卜,好好一个民族资本企业家的後代沦落成打杂,颠覆了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我和你苦大仇深似海洋,恩怨重重不共天,我忍了你十年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我要跟你绝交。”
冯洛念完了绝交信又把那张破纸折叠好收到裤子里,冯洛抬头看苏陌,一副云淡风轻好聚好散的模样。苏陌吸一口气,终於把菜刀拿下去,他说:“你上次就躲得我远远的,像躲瘟神一样的,生怕我碰了你一下,也是因为这个狗屁的原因?”
冯洛说:“我没有躲你。”苏陌破口骂道:“你敢说你没有!”冯洛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然後几步上前像八爪鱼一样地抱上了手持凶器的苏陌,冯洛厚著脸笑:“我怎麽会不愿意碰你,好歹做过哥们儿啊。”冯洛抱上去,身後不远处停的那辆高级汽车突然喇叭长鸣,冯洛於是很快抽身放手,经过连身体的温度都没来得及传递的短暂拥抱,冯洛一脸心满意足的餍足,笑得畅怀,眼睛却黑如深潭,冯洛对突然安静下来的苏陌重复:“绝交吧。”
苏陌看著他,沈默了很久才说:“你做什麽我从来都不拦著你,从前我们交情如何你扪心自问,要绝交我也不拦著你。”苏陌说著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住,冯洛像是检查视力盯著视力表一样用力地盯著苏陌看,苏陌停在那里又说了一句话才进楼,苏陌说:“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兄弟。”
冯洛在後面几不可闻地笑,一边擦眼睛一边往回走,走到苏逸车前的时候敲了敲车窗,从口袋另一边又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苏逸,说:“老板,我心里难受,走走再回去,这东西你回到公司再看,有空找我随时可以打我电话。”
苏逸看了他一会,点点头,接过纸关上车窗,把车开走了,踩油门时,那种大功率的引擎大声轰鸣,车子风驰电掣,尾气化作两缕白烟,在逐渐繁华的街头的尽处无处可觅,冯洛看了一会,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一个尘封很久的号码,很久才通了,冯洛对著电话说:“爸,我决定回来。”
报上所处的地点,按断通话,手机再次震动,艾薇儿的兰花响起,冯洛想起多年前的夜晚,还在上高中的苏陌站在他家院墙外用五音不全的声音哼著这首兰花,听到这首暗号的他就从二楼翻到院子,再越墙而出。
那时的冯洛从墙上跳下来,脚震得生痛,他小声地抱怨:“怎麽回事,出去逛酒吧怎麽搞得跟私奔一样偷偷摸摸的。”
苏陌满不在乎地笑:“不是应该说地下党员秘密接头吗?不过说私奔也行,我是那琴挑的司马,你好歹也算个卓文君。”
冯洛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骂:“你是在笑我对不对,明知道我家里管得严……”
那时的苏陌拍著他的肩膀笑:“生什麽气呢,记得我们说好要办的酒吧吗?到时候我当老板,你当酒保……不是说文君当垆卖酒吗?这差事非你莫属。”
看他多可笑,那时候家教严得连半夜出门都不敢,可家教再严又如何,相思不禁,他依然连出柜都提了出来,打得体无完肤,流落街头,在不知道他为谁发狂的苏陌家蒙头大睡,第二天就转了公司。
冯洛在凛冽的风里从回忆中挣扎而出,他接通了电话,音乐戛然而止。苏逸的声音在那边骂:“你他妈什麽意思,你这封辞职信什麽意思?”
冯洛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说我拿什麽跟你斗吗?忘了告诉你,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我当年出柜的时候我爸说只要我愿意回头,答应他的包办婚事,随时可以回去主事,苏家冯家各占一半市场,我就这样和你斗啊。”
苏逸在那边问:“那你干吗还答应我的条件,跟他绝交,你干嘛还--”
冯洛轻轻地笑,一字一字地说:“你不是说只要和他绝交,你再不为难他们吗?我信得过你苏总一诺千金,所以,现在,双方争执起来,才无後顾之忧啊。”
苏逸在那边轻吸一口气,叹道:“你够狠,至少对你自己够狠。又是绝交,又是结婚,你--”
冯洛还是笑,几辆黑色高级汽车在他面前停下,有人下车为他开门,冯洛一边打电话一边上了车,靠在柔软的靠垫上,他笑著说:“他们说勾践卧薪尝胆,我这些日子陪尽笑脸,也算是隐忍苟活了,那麽,现在开始,苏总--”冯洛面色一冷,目寒如冰:“我和他绝交的仇,你上我的仇,我们一一来算吧。”
苏逸听著电话被坚定挂断後重复出现的忙音,摸著眉毛笑了一会,才去继续忙他的事情。办公桌上的笔记本被难得地摆出来,苏逸整理好思路继续在键盘上敲击:“第二十三条:甜蜜的话不一定对所有人的胃口,很多时候会起到反作用,让她觉得反胃或者觉得你轻浮,要说对方喜欢的话,‘请成为我的弱点吧’这类话无疑会博得强势的她的好感。
第二十四条,只有拥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才能真正打动她的心扉,她装傻陪她装,她爱演戏陪她演,她要玩强强对抗你也一定要努力奉陪。有些女孩喜欢花前月下,自然也会有喜欢商战的她……
第二十五条,女孩们喜欢的人一定要有折服她们的地方,很多时候可以乘虚而入,但是更多时候,要在她们最光彩照人的时候,强行爆破,谱写一首像木马破城一样的壮丽史诗……因此你也要学会推波助澜,或者是放虎归山……
第二十六条,不单单要成为她工作上的知心大哥哥,更多时候要变成她的工作夥伴、上司,必要的时候无妨成为竞争对手,现在娇弱的她常常拥有一颗坚强的心,要打破心房只能展示你的男性气概,拿著炸药包去抢亲是女孩们最向往的恋爱神话……”
在旁边守侯的临时特助战战兢兢地问:“总裁,真的有公司要出版这个吗?”
苏逸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手按了保存,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微笑转瞬而逝,冷漠的口气诉说著不容置疑的事实:“那是当然,我前几天写了十条发给出版社,今天已经和我签合同了,我说过--这种东西,凭我南争北战十多年的经验--”他不再说话,那文档的名字俨然是“最新追女秘籍一百条加强版──今天你要嫁给我之人生不可不看的恋爱宝典”,苏逸深情地看著笔记本电脑,一幅“我果然是能文又能武,无敌最寂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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