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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以为——”
落薇看向漠然垂着眼睑的叶亭宴,犹豫了一瞬,可这次。对方却并未抬头回望。
她收回目光,开口吩咐道:“烟萝,你和刘内官暂且退下,着金天卫搬一架屏风来,叶大人是君子,怎能当众受辱?”
烟萝得了皇帝首肯后,遣走了三人身后的侍奉宫人,只余下两位御前的皇帝近卫,同她一起将一侧的四折屏风搬了过来。
近卫首领安置好屏风后,守在叶亭宴身旁,低声道:“大人,请。”
叶亭宴勾着唇角,苦笑了一声:“臣谢娘娘恩典。”
落薇淡淡道:“不必言谢。”
为着方才那一句熟悉言语,她已将破局之法送到了他的眼前,只看他自己是否能够会意了。
屏风之后,只剩下了帝后并宰辅三人,还有两名金天卫守在其两侧。
台下对这一反常举动议论纷纷,然叶亭宴是服绿的低阶文臣,他之后尚未拜见的人已寥寥无几,倒也不算耽搁。
诸臣肃然,不知帝、后、宰辅面前究竟出了何事,亦不敢喧闹议论,只好正襟危坐,席间暗流涌动,众人虽不能言,可无一不在密切关注着点红台上的动静。
叶亭宴慢条斯理地解了自己脖颈下的一颗淡色琉璃珠子,低垂着面容,似是不堪这极大的羞辱。落薇拿一侧的团扇半遮了面孔,瞧见他在朦胧绢纱后缓缓地脱了深青绿的外袍。
扇上刺的是棠花,粉白花瓣,浅绿枝叶,风姿清越,她缓缓地将扇子从自己眼帘之前移开,正巧看见叶亭宴褪去雪白中衣,露出了自己的右肩。
锁骨之下,不足半寸,赫然是一块陈年烙印。
篆写的“奴”字清清楚楚地昭示着主人旧年的伤痛,和如今被迫见天日的耻辱。
宋澜朝叶亭宴微微颔首以示安慰,于是叶亭宴面无表情地将衣袍扯了回去,尚未穿好,便听见玉秋实略带讥诮的声音:“当年幽云河之役如何,京中全然不知,只当是大公子领兵不力。可惜呀可惜,三公子执意要进京来,虽说身份不假,但这奴印一显,当年之事无从遮掩,三公子,你满腹才华,却注定步履艰难,陛下可要好好……”
他言语未落,跪在屏风前的叶亭宴忽地抢了身侧金天卫首领配在腰侧的短刀,那首领大惊失色,一时之间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大胆,护驾!”
本就蛰伏在点红台一侧的众多金天卫闻声,迅疾地朝着此处奔来。
然而叶亭宴抢了那把短刀后,却飞快地刺向了自己的右肩。
宋澜和落薇都从座上站了起来,就连玉秋实都被他这忽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就在众人全无动作之时,衣襟凌乱的叶亭宴已经干脆利落地下手,将自己肩上那枚奴印剜了下来!
鲜血涔涔地从他的伤口处涌出,顷刻间便将他雪白的中衣浸得通红,甚至在他身后的屏风上溅了几滴。
那几滴血像是落入净水中的墨汁一般,氤氲出一片狰狞怪诞的形状。
宋澜抬手制止了金天卫,只许首领将那把短刀捡了回去,他急急过去,口中关切道:“亭宴,你可好?”
叶亭宴艰难答道:“臣……谢陛下关怀。”
他的面色白得吓人,面上的表情也因右肩的痛苦而扭曲,冷汗打湿了本一丝不苟的鬓发,顺着脸颊落在伤口上,与鲜血混在一起,就此消逝了。
他下手极有分寸,只将皮肤表层削下来一块。
落薇站在宋澜身后,眼尖地捕捉到了叶亭宴的目光掠过她时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笑意飞快地泯灭了,叶亭宴捂着肩膀处的伤口,勉力支起身子来,看向一侧被震住的玉秋实:“当年幽云河一役究竟如何,臣不敢断言……然太师所言甚是,无论是与姓氏割席,还是为长兄谢罪,今日削去此印之痛,都是臣该受的!陛下不可用身份有疑之人、欲盖弥彰之士,臣今日谢过太师,为臣……绝来日议论隐忧,谨、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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