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九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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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节 野狗也有爱情（第2页）

我时常想，要是她跟别人家孩子一样健健全全的，那该多好！凭着倩儿的长相，那提亲的不得把我家的门槛踏破。

我在苏州一家电器厂打工，前天接到了妹妹红霞的电话，知道倩儿出了事，立刻买火车票回来了。

从昨天下火车算起，我到家才刚满一天。可是这一整天，却几乎要把我压趴下了。

厂子里今年的工钱还没给我结清，我这提前跑回来还不知道要扣掉多少。

我原以为带着倩儿把胎打了，照顾她休养两个月就好了，今天却突然被医生告知这胎还不能打，一时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4。

倩儿原来只是哑，不痴的。

她八岁那年她娘跟人跑了，我一时接受不了，整天酗酒打牌。

倩儿半夜去找我，不小心掉进了水塘的冰窟里。

她运气好，被人救了，可是因为大脑缺氧时间过长，抢救过来人却傻了。

我抱着孩子哭了一场，也从此清醒了过来，断了酒和牌，决心好好把倩儿抚养大。

那些年，大大小小的医院没少跑，各种中医偏方都试遍了，可是倩儿吃的那些药全都打了水漂，除了拉过几次肚子，长过几次疹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给倩儿看病却掏空了我，还让我背了一身的债。

为了还钱，倩儿十三岁那年，我跟着同乡去了苏州打工。

厂子里管吃管住还发衣服，扣掉一点儿烟钱，再加上我每个月给妹妹万红霞照顾倩儿的一千块钱，到年底我还能剩五六万。

靠着这些年打工，我还完了大部分的债，也对未来有了模糊的规划。

第一步，我想花十万块钱把家里的房子翻翻新，村里没几个土房子了，我不想再被人笑话，而且等我不打工了，回来也能住得舒服一些。

然后我想攒二十万，五万块钱买辆二手小汽车，再花十五万带倩儿去全国各地转转，看看大好河山。

等我回来年纪也大了，我打算重操旧业，做豆腐卖豆腐，虽然挣不来大钱，但也够我和倩儿以后吃吃喝喝了。

等到老了豆腐也做不动了，我也照顾不了倩儿了，我打算把倩儿一起带走。

父女俩一人一根绳子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一吊，这辈子的孽就算造完了!

可倩儿不知道被哪个狗杂种弄怀孕了，这让我的计划戛然而止。

5。

想到她被人欺负，想到她挺个肚子被人笑话，想到出门被人戳脊梁骨的耻辱，什么盖房子、什么旅游、什么安享晚年的计划一瞬间就没了意思。

我看了眼房梁上挂着的麻绳，仿佛穿越时空，已经提前到了生命最后一程。

只是我已经记不清那根绳子是什么时候买的了，结实不结实，别上吊的时候，绳子断了，吊不死自个，也吊不死倩儿。

「明天找我妹要两根结实的。」我默默想着，又给自己续上一根烟。

风「嘎嘎」地吹着破落的大门和院子里早已失修的牛棚，在大门的晃动中，妹妹走了进来。

她嫁到了隔壁村，走过来也不过二十来分钟。

「我怕倩儿冻着了，给你拿袋煤过来。」说完，她跨过我，自顾自地钻进了屋里。

我不想理她，依然坐在门槛上抽烟。

她拉了个凳子，坐在我身后：「风阵大的，你也不怕吹？」

「吹着脑袋不疼。」我把烟灰弹进风里。

妹妹清了清嗓子：「我把倩儿的棉衣服放床上了，袄是我新给她做的。原想过年穿，这两天冷得，就给她穿上吧！」

我没有接话，心里却松动了。

「新棉花，暖和。」

「知道了。」

我扭头看她一眼，她满是皱纹的脸映在半明半暗之间，表情也显得卑微。

原来妹妹也老成这个样子了，我心里又添了一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