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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瑶风想到这里,又觉得可笑,她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挂怀,更无需去猜测对方是何身份,终归是不该、不屑、不介意的。
毕竟……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2]
早该如此,谁都不能免俗。
什么坚不可摧的情意、永恒不变的承诺,都是会骗人的,他歃血为盟时留在手臂上的伤口早已愈合,那处重长出了新的皮肉,一切都似不曾发生过。
梦里钉在树干上的少年突然活了过来,带着额头上那一个可怖的血洞,冲她嘻嘻哈哈地笑着:“你真的相信了?你是个傻瓜。”
宋瑶风被心口处的剧痛拉扯着醒来,午夜的卧房空空荡荡,没有人如同往常一般,为她送来温热的安慰。
我真的相信了,她如坠冰窟、却又无比清醒地想。
我果然是个傻瓜。
05·分飞楚关山水遥
终于有一日,玉秋实失魂落魄地自亭山归来,将自己关入书房当中,许久都没有出来。
于宋瑶风而言,为落薇偷下玉秋实的字帖和印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就算她不动手,落薇也能寻到更好的方法。
玉随山拿着她害了玉秋实的证据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玉随鸥为了护她,被自己的大哥在额角砸出一个伤口。
宋瑶风为他包扎好伤口后,被玉秋实请去了书房,拿到了他认罪的供状。
春日的夜里又下起雨来,回去的途中,她与玉随鸥在廊下相遇,玉随鸥不顾她的阻拦,径自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门外已经传来甲胄声响,那些罪状在朝中沸反盈天,算起来宋澜也该动手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勉力扶着廊柱才站稳了,钟意从回廊尽头现身,在她面前半跪了下去:“殿下,小人已经重扫了公主府,皇后娘娘也知会了来拿人的禁军,今日我们便回去罢。”
一切都结束了。
宋瑶风望着玉随鸥的背影想,一切都结束了,她今日才想清楚当初玉秋实不反对这桩婚事的缘故——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也殷殷盼着,若落罪而亡,玉随鸥尚公主,能够得她庇护、保下命来。
她其实并不想如他所愿,毕竟当年他勾结宋澜屠戮皇族时,可不曾顾念过她的亲人。
但宋瑶风望着那个背影,沉沉想到了如此多的往事,最后还是不忍心,对钟意说道:“你去、你去……带他一起走罢。”
钟意一时没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从来不质疑她的决定,这还是头一次在听见她的吩咐后尝试阻拦:“殿下,虽说陛下恩赦驸马,可内心必是不愿他活着的。我们独身回公主府,还可算作对陛下的投诚,若真要带上驸马,难免会叫他重新在意起殿下来。”
“算起来,总是不值得的。”
雨水溅在她的眼皮上,顺着脸颊缓缓地落下来,沁凉一片。
她也不知道这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茫然地道:“罢了,我如今想不了这么多,你先去将他带来,同我们一起走罢。”
钟意迟疑道:“若他不肯呢?”
宋瑶风道:“那你便将他打昏,扛回来。”
……
爹爹宠爱她与宁乐,但也不算过分骄纵,她们二人的公主府都是汴都内前朝的旧宅,没有大费周章地选址修建。
宋瑶风与公主府阔别已久,虽然钟意着人扫过,但此地的一切还是如同蒙了一层尘灰一般。
照理说,她婚后也可以时常回来居住,只是公主府离玉氏的宅邸远了些,她不愿直面过去,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过。
宋瑶风带着玉随鸥回了府,前脚刚踏进府门,后脚便有人落了锁——玉秋实尚未身死,玉随鸥虽是驸马,但作为逆犯之子,不得不连累她一同禁足府中。
她知晓,如果她知趣一些,当初便不该将玉随鸥从玉府中带出来,玉随鸥若随着他大哥一起进了刑部大狱,就算她如今反悔,也无力再救他出来了。
或者,此时她便应该给宋澜上书,情词恳
切一些,就写虽然同驸马琴瑟和鸣,但忠君高于私情,若真有牵涉,她绝不会叫他以驸马身份脱罪。
不管宋澜相不相信这样的话,只要她写了,便是自己的保命符——玉随云因有孕而不曾受牵连,皇帝尚要因血脉徇私,她的手书能在朝野之间为自己造出“大义灭亲”的声势,就算宋澜想要借机对付她,也不好下手。
她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才是对的,但就是不愿意做。
哪怕被猜疑忌惮,哪怕会留下把柄,哪怕会因此而死……
宋瑶风少时任性时,便是这样的执拗脾气,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便该如此。
玉随鸥醒来之后,没有同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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