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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宅后院,守门的护卫打了个哈欠,伸手拍开飞到眼前的蚊虫。另一个偏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嘀嘀咕咕道:“我们还要在这儿守几日?”
“不知道,老爷只说不准二公子踏出房门半步,但没说要关他到什么时候。”
“我快要睡着了。”
“哎,再熬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到时候就能换班了。”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各自倚在门边,强撑着眼皮。
漆黑寂静的屋内,戚相野并没有就寝,他站在门边,听到护卫的交谈声,若有所思,转身往里间走去。
小几上有一盏油灯,方便起夜的时候照明,此刻正微微地燃烧着。空无一人的床榻上纱幔低垂,戚相野端起油灯,悄无声息地往床边走去,他略微犹豫一瞬,然后猛地抬手将油灯扔在床榻上,灯油洒出,被褥与床帘皆被浸湿,随即火舌卷过,顷刻间房间的一角便烧了起来。
黑烟透过门窗飘出去,外面两个守门的护卫听到动静后暗道不好,顾不得其他,一个推开紧闭的房门冲进去,另一个边往院外跑便大喊道:“着火了,来人啊!”
戚相野一直躲在门后,进门的护卫以为他早就睡着,径直往起火的床榻跑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戚相野,房门大开,他趁机跑了出去。
救火的人已经赶到,喊人的喊人,提水的提水,整个院子里混乱不堪,秩序失调,来来往往都是人,大家都以为戚相野还困在房内,根本没有人想到他早就逃出去了。
戚相野不敢耽搁,他避开众人,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跑,大门处有守卫,但厨房后有一个方便菜农每日来送菜的小门。那处很少有其他人靠近,戚相野钻进厨房,果真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刚要把门栓打开,身后就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你要是想整个戚家都为你陪葬的话,你就出去吧。”
戚相野搭在门栓上的手一抖,他慌张地转过头,见他的父亲戚方禹正站在不远处,冷眼看向他。
他讪笑一声,“爹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出去透口气。”
戚方禹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戚相野知道这下是糊弄不过去了,他脸上有些不满,道:“是,我就是想去侯府,我从嵩鹿山上下来原本就是想去给季叔磕个头,你让人半路把我抓回来,关了我这么多天,你到底想怎样!”
戚方禹道:“季暮通敌,季时傿已经下狱了。”
“什、什么?”戚相野神情呆滞,一瞬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去推后门,嘴里急道:“不行,我得去救她。”
“站住!”戚方禹喊住他,“如今满京上下,无不对镇北侯府唯恐避之不及,你还要上赶着去送死吗?”
戚相野吼道:“季叔不可能通敌,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戚方禹厉声道:“此乃圣旨所言!”
“不可能,我去求陛下彻查此……”
戚方禹打断他,沉声道:“昨日为镇北侯求情的几名官员已经被赐死了。”
戚相野脚下顿住,嘴张了张。
“侯府被抄,季氏近百余人被捕入狱,哪怕他们仅为旁支,季暮麾下仅存的嫡系副将何贤亦被怀疑通敌,你知道这两天死了多少人吗?”戚方禹一字一顿道:“你想去求陛下可以,只是你要明白,今夜你一旦开了这扇门,戚氏也将不复存在。”
“为什么……”戚相野松开手,茫然地立在原地,他摇了摇头,哽咽道:“可是季叔不可能通敌的,时傿也没有做错什么……”
“因为陛下要他们季氏亡。”
戚相野一时愣住,他听不懂。
戚方禹见状叹了一声气,语气缓和下来,低声道:“相野,许多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非黑即白,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季暮通敌叛国之罪证据确凿,季氏气数已尽,陛下正在气头上,爹不想你做傻事。”
“可是我不想坐视不管,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戚相野抿了抿唇,眼前浮上一层水汽,他哭喊道:“难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听到这儿,戚方禹静默不语。
戚相野看出他的犹豫,继而冲上前,期待地看向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爹,还有办法、还有办法的是不是?”
戚方禹目光低垂,轻声道:“爹不知道。”
先帝在位仅十一年,驾崩前成元帝未及弱冠,孤儿寡母,前有虎狼后有豺豹,贵妃兄长携重兵逼宫,意欲拥立贵妃之子继位,当时还不是镇北侯的季暮也才二十余岁,仅带着四千守陵兵杀进皇宫,直取贵妃与其兄长首级,叛军随即倒戈,成元帝才得以坐稳皇位。
成元帝践祚之初,东海倭患不断,是季暮带兵平定此乱;成元六年,西北鞑靼民族多次骚扰边陲城镇,也是季暮率岐州驻军前去支援。
此战后他得封镇北侯,十几年来一直带兵驻守边关,他一手建立起后来令外族闻风丧胆的西北驻军,成为整个大靖最为严固的一道防线。
季家三代五将,是战功累出来的名门,世人尊敬爱戴,都言只要季氏在,山河便得以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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